说罢睇了一个眼色给内监,内监朝宫人们挥一挥手,凤喜宫的宫人们忙起身,退了下去。
“跑去哪里玩了?”
说话间,男人朝禾草伸出手,就在快在碰到她的嘴角时,女人下意识退后一步,呵笑了一声,抬手将嘴角的黑痣撕下。
“我去沐池监工,怕那些工匠们躲懒不好好干活。”
“再别去那边,都是些粗鄙之人,有专人监工,不必担心。”
女人听了便不再说话,微垂着颈儿,静静地站着。
至晚间,膳房摆上饭菜,魏秋见她默默咽着饭,也不同他说话,他说一句,她只微微点头做回应。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到底怎样才能讨你欢心,你告诉我。”男人说道。
“陛下何出此言,陛下很好,小妇人没有任何不知足。”
魏秋眼神暗了暗:“你和大哥哥在一起时不这样,我永远替代不了他,是么?”
原来的你像月亮,有自己的光,不那么刺眼的清亮,不像现在这样,浮于表面苍白无力地笑,这句话魏秋并未说出来。
禾草看着手边的鎏金盏,看着盏中的金波,复又从那醇酿中抬起眼,眼角仍是温柔:“秋哥儿,你就是你,你哥哥是你哥哥,他是个混蛋,但你不是,你比他更好。”
男人一怔,秋哥儿,她有多久没这样亲切地称呼他了。
魏秋苦笑一声:“他是混蛋,我比他更好,可你仍是喜欢他、偏向他、选择他,对不对?”
禾草微笑着点了点头:“纵然他走到天涯海角,我的心仍在他身上,他甩不掉我,我跟他之间始终有一根线牵着,这根线未曾断过……”
他们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她,魏泽现在还年轻,就算中了慢性毒,也不该这个时候身死。
夜深之时,女人掌着灯烛,坐到罗汉榻上,看着榻几上的棋盘,那棋盘上布着黑白子,这是那一晚,他同她下过的连珠棋,她按着记忆中的样子复盘。
女人抬起头,看向对面空落落的位置,又收回眼,月上中天,殿中人烟寂静。
她不敢躺下,准确一点说,她不敢睡去,不知怎的,她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有两次睡到午时才起,并非懒睡,那种感觉她形容不出来,好似困在一个黑魆魆的盒子里,找不到出路。
有一次她交代女官,若她再出现这类情况,就叫醒她,事后女官一脸惊惶地告诉她,叫了几次,如何都叫不醒,最后还是她自己醒来的。
同样无法入睡的还有魏秋,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过着禾草的话,她说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可是她不知道,他情愿做大哥的替代,然而在她眼中,任何人都替代不了大哥罢。
次日一大早,凤喜宫的宫婢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寝殿,最前面打头的女官抬起手,身后宫婢们排开,躬身静待。
女官见帐中一点动静也无,心里一突,她是专职负责禾夫人衣食起居的女官,知道一些内情,禾夫人出现过两次叫不醒的症状,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会让人以为这是具没有生命的身体。
“夫人该起身了。”
女官在帐外轻唤了一声,见帐中没有反应,再次唤道:“夫人?”
仍是没有应答。
女官上前两步,打起帐幔,帐下女人安然睡着,睡颜恬静,女官又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反应。
女官撤身,出了屋子,对着内侍道:“快去通知陛下,就说夫人的病又犯了。”
内侍听罢,一刻不敢耽搁,径往正殿跑去。
禾草醒来时,床边坐了一人,男人一身绯色大袖朝服,应是从朝堂赶来的,他关切地看着她,那眼中尽是焦急和担忧。
“总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