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海商踩着旧岁的尾巴进了府衙,呈上第二趟走商的获利,笑得一双眼都成了缝。
温璟对过数目,大手一挥,腊祭翻倍。由是全府上下无不欢欣鼓舞,散衙时排着长队来给温璟道别,好话都不带重样的。
等温璟拢着手炉慢悠悠走回官舍时,已是月明星稀,往日灯火通明的官舍一片寂寂,唯有她的院子还亮着灯。
路过隔壁院子时,她步伐稍滞,偏头往里边看了两眼,正巧被路过的小厮看见,笑着同她道:“使君,团练使还未回来呢,可有事需要小的告知他?”
她眼神微闪,淡声道:“不必。”
走回去的步伐却更慢了些,脑里一会想着莫不是军中出了急事,一会又想起那日的调笑,神色几变。
进得主屋时,脸上不觉烧起来。迎上来的白露一见着她便伸手要探她的额头:“娘子莫不是高热?脸怎么红成这样?”
她退了半步,将手炉往白露手中一塞,“热的。”
……
一夜好眠。
温璟拢着薄被坐起时,天色大亮,日光透过描花的窗棱撒在她脸上,半明半暗,微微刺眼。
她动动眼皮,神志逐渐回笼,忽而扑哧一笑,为着这难得的清闲而喜悦不已。
自八月到安南,她没有一日不提着心绷着弦,宛若打仗一般,都不记得自己已有多久没睡过整觉。
【以下内容非正文,明日替换。】
凉城外十里,黄沙苍朔,黑甲两列,肃首而立。
太子英寡返京,颍国夫人英丽芹并凉城禁军行营前都部署谢明远出城护送。
至十里亭处,太子止之。
谢明远翻身下马,玄色甲胄熠熠生辉,大步走至太子马前,正要行礼却被英寡抬手止住:“军中杂事繁多,将军不必再送,尽早回营。”
“谢殿下。”谢明远垂首应是。
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是英丽芹牵了两个孩子上前来同英寡道别,一手一个。
及至两人面前,沈知书还不愿松开她的手,软软的小身子贴在她身旁,口中不住撒娇:“夫人随我们一道回去吧~”
母亲曾参商舞刀弄枪甚为在行,但女儿家的玩意却是不甚知晓,父亲管教甚严,沈知书在凉城这些日子从英丽芹这才体会到柔如春风般的慈爱,因此颇为不舍。
英丽芹这半月一直照顾这两孩子,早生了感情,见沈知书满脸撒娇不舍,不由心软酸涩,眼眶微濡,顾不得礼仪体面,俯身蹲下,与小姑娘平视,将她小小身子搂入怀中,承诺一定会再往上京看她,好一会才把小姑娘哄好。
她起身朝一直耐心等着她的英寡笑笑,歉疚道:“殿下在凉城多日,多有侍奉不周之处,还望殿下宽恕。”说着,便屈身行礼。
英寡伸手扶住她,语气温和:“夫人何出此言?孤多得夫人照护,心甚感之。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能见,望夫人保重身体,若得空可多往上京中来,母皇亦多挂念。”
英丽芹面露感动之色,小声道:“多谢殿下与陛下挂念。”
英寡负手而立,一双凤眸在垂首而立的英丽芹与目不斜视的谢明远身上逡巡片刻,以及此次来凉城偶然得知的旧事,忽而眉头一挑,声色略低,朝英丽芹道:“夫人独居凉城,母皇甚挂念之。纵是顾及前事,不愿再嫁,不如讨个孩儿承欢膝下,以全一片慈爱之心。”
说话间,他的眼神滑过一旁面色冷僵的谢明远,与平王极似的刀唇微勾。
英丽芹身子一震,慌忙道:“这,这如何使得?我…”
英寡抬手止住她的话,一褐一蓝的眼眸里都是认真之色:“母皇常叹夫人当年稳促两国盟约之功,心怀愧矣,如今尘事已定,夫人亦当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