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没有困扰李知节太久,毕竟皇帝能忍她在雷区上蹦跶这么久,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奇迹了。
在李知节看来,皇帝的拉郎配行为并不算一种不听话就把她嫁出去的惩罚,即使这次相亲最后会发展为婚姻,也不会使当下的她失去太多。
她与皇帝老爹之间的塑料父女情仍未破裂,因此在外人的眼中,她仍是深受皇帝宠爱的女儿,所以她在这段相亲乃至婚姻关系中占据绝对的地位和绝对的话语权,她不必对驸马一家卑躬屈膝,不会被强制生育,不会被限制自由与金钱,甚至只要她想,她也大可像她的姑姑或是姐姐那样来一场婚外恋,她唯一需要付出的,只有那个名义上的丈夫的位置。
这只是一次警告,一次迫她低头识趣的警告,如果不摆出令皇帝满意的态度,也许他就会翻脸不认人,摧毁她现有的一切,自由、权力、地位、体面……一切都会不复存在,这是她绝对、绝对不能接受的。
李知节慢慢合上了双眼,毫无疑问,她身处于一个皇权至上、父权至上的时代,而幸又不幸的是,她的父亲两者皆备,因此,她的一切——权力、自由甚至生死都系于这个位于金字塔顶尖的男人身上——虽然她不愿,但她必须要承认,她就是依附于这个男人的宠爱而活着的,失去了宠爱的她什么都不是。
然而她又很清楚地知道,皇帝的宠爱就像一支永远抛不出的股票,也许一觉睡醒就跌停了,因此她不得不谨小慎微,维护着薛定谔的父女情以争取最大限度的自由与权力,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动物,得到了自由与权力便不愿再放手,于是只能更努力的维持这样的宠爱……由此在这个名为“父爱”的怪圈里无限循环,她跳不出来,至少目前是这样。
而且不仅是她,她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是这样,他们就像是皇帝豢养的一群仓鼠,从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就迎来了在滚轮中赛跑的一生。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兄弟们看的到终点,因为他们当中必然会角逐出最终的胜者,而胜者会被赦免出这个荒谬的怪圈,成为新的饲主,而她们只能在没有尽头的跑道上奋力奔跑,没有终点,也没有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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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黛云撩开珠帘进来时看到的,并不是一幅寻常的画面。
李知节端坐在那张小几前,一动不动地偏头看向窗外发呆,腰背绷得笔直,姿态端正得过了头,于是显得有些僵硬,就像是一只察觉到天敌靠近而警惕的羚羊。
但她脸上的神态却很平静,似乎与平常没什么区别,温和、淡然,任谁来看都是一副好相处的模样,然而黛云还是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一些并不平静的东西。
她的眼睛炯然有神,在阳光中闪着细碎的光,这就意味着她并不是简单地发呆走神,她一定是在思考着什么……
但黛云此刻不得不要打断她的思绪了。
“殿下,殿下?”她轻声唤道。
李知节回过神:“办妥了?”
她点点头,答道:“奴带了几个从前在咱们娘娘身边侍奉的老人,彻查了府中上下一应奴仆,果不其然找到了几个可疑的,探子必然就在这群人其中!现在就在门外。”
“带进来吧。”
不多会儿,黛云就领了乌泱泱一群人进来,有跪有站,跪着的一脸惶恐,站着的横眉怒目,场面一时十分热闹。
领头的老妇主动开口一一解释道:“这个是后厨的,平日不好好做菜,就爱和旁人扯东扯西,手不见动过,嘴也没见停过,后厨的水都是叫你喝光的吧?
“这个是喂马的,一天天马都喂不好,屋里笔墨纸砚倒是全得很,难不成府里的马也去考秀才了,竟还能教会你这种蠢货读书写字!
“这个是侍奉起居的,隔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