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
夜空,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车厢内,葛敏才心怀忐忑地把书稿读完。忽地一阵冷风吹入,害他打了个哆嗦,连忙将貂裘裹紧。
书稿里的内容,他将信将疑,却也是宁可信其是,不敢信其非。
一时间,狐疑更甚。
他半眯著眼睛,唯恐错过姚宏逸的每一个细致表情,问道:“你们既是要联手排挤礼部,何以要让我得知?”
姚宏逸笑而不答。
葛敏才又问:“既欲礼部得知,为何不直接告诉徐大人?”
姚宏逸依旧不答,眸色在昏暗烛火的映衬下,幽深得吓人。
葛敏才只好暗自思忖内里的玄机。
这个什么“财务预算计划”,涉及参政知事、除礼部以外的五部尚书,还有一个翰林学士和一个殿中侍御史……
偏生没有丞相。
他灵机一动,试探道:“是庞相公遣你来的?”
“是。”
姚宏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为什么?”
“和你猜测的一样,相公不喜欢有人越过他,来做这种事。”
“即便是对社稷百姓有益?”
“嗯,即便是对社稷百姓有益。”
葛敏才抚着下颚,神色如谜,沉吟许久,渐露出一抹邪诡的笑。
“为什么是我?”
姚宏逸咧嘴一笑,听他这么一问,就知其已心动。
“徐遐龄,太迂腐;叶明诚……既明且哲,太危险。”
“哈哈哈哈!”
葛敏才闻言大笑,抚掌道:“怿工兄目光如炬。”
“初五,见机行事。”
“且慢!”
“嗯?”
“礼部会怎样,我其实不太在意,但若然被人当作棋子来摆布,小弟万万不愿。”
言下之意,是问回报。
此节姚宏逸自早在算中,他轻抬眉毛,嘴角始终带着笑:“如果……做官家的棋子呢?”
“这话怎么说?”
“丞相不喜欢有人僭越,难道官家就喜欢?”
葛敏才一怔,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手。
“这……”
“昭岚贤弟,待你回府后,好生考虑考虑吧。”
姚宏逸一把掀开门帘,将他往车外推。
又对车夫轻声唤道:“走吧!”
葛敏才尚在沉思考量,不为意地,差点跌倒。
回神一看,马车早已驶远。
除了“嘚嘚”的马蹄声渐渐远去,空余一人的桥头,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
马车,不是驶往姚府。
鱼阜坡的茶馆前,履声橐橐自远而近。
庞籍循声望去,确认来人后,唤道:“怿工。”
“恩师。”
“事情办妥了?”
“是。”
“如此甚善,”庞籍似是自嘲地笑了笑,叹了口气,道:“走,进去喝杯茶吧。”
姚宏逸却是止步不动。
“怎么了?”
庞籍问。
“恩师,”
方才葛敏才的问题,问到姚宏逸的心坎了。深吸了口气,生平第一次,他对庞籍的做法提出质疑:“即便是对社稷百姓有益?”
“嗯?”
“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