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骝泰”又说到“缩骨全”特意嘱咐他二人“生死片”上千万不可鲁莽,不要逞一时之意气。他二人自然唯唯诺诺。“火麻仁”、“马骝泰”前脚刚走,范洪正后脚就到来会合。三人等到了傍晚五点钟时分,均已准备妥当、精神抖擞,起行向宝华大街而去。临出发之际陈久如和汤姐带都来送行,汤姐带还特意转告其姐姐汤怀娣口讯特意要龚千担千万小心。
众人纷纷取笑,弄得龚千担面红耳赤,十分不好意思。大约半个钟头,三人来到宝华大街上的“四邑会馆”,“火麻仁”与“马骝泰”和十几个门生早就已经在大门外等候。龚千担也是自从香堂入会之后第二次来此总堂,此时气氛却更加肃穆沉默。“马骝泰”看见他们三人并没有言语,只是伸手示意要他们入大门内。
三人一入大门,只见会馆中堂门外到照壁处已经站满了人,个个都是同他们年纪相若的后生,都穿着黑布短打,只在手臂上扎着红巾,正是“兴顺山”的标志。而身后还不断有其余参加“生死片”的门生弟子进入,到最后几无落脚之处。会馆中堂内外虽然站了有六七十人,但是鸦雀无声,呼吸几可不闻,人人神色凝重,全无半点平常嬉戏调笑之心。这几十个参加子时太平南“生死片”的“联兴顺”门生清一色都是“打仔洪”与“火麻仁”的亲传弟子,年纪也就是大约十八九岁,但部勒精严。范洪正看在眼内暗暗点头,对“打仔洪”更加佩服。待人已到齐,“火麻仁”就亲自将大门关闭再走到中堂神像台前,先焚香拜请洪英祖师,然后转身对众人道:“我兴顺山、忠顺堂弟子今夜子时奔赴‘生死片’,人命关天、以签为实。待按下‘生死签’,义无反顾,无有二心。人天共鉴、恩怨分明!”
他话音一落,“马骝泰”就将那张“生死签”文状捧出在洪英祖师前焚香祷告,然后会馆中堂内外弟子就鱼贯入内,至前在状上按下朱砂指模。待到龚千担按下指模方才懂得害怕,知道今晚“生死签”非同小可,定有伤亡。倒是看到“鬼仔谭”、范洪正神情泰然,毫无惧色,他心里不禁痛骂自己不中用,到了紧要关头毕竟不如“鬼仔谭”的淡定。
“火麻仁”道:“生死有命、富贵由天。我等既为洪英,死生已置于度外。洪英弟子,有前无后。”说完就当先一人走出了大门。其余门生弟子像是早有默契,几人一组分批从四邑会馆走出。
西历十月时分天时已经转冷,六点钟左右天色就已全黑。今晚沙基路上行人特别稀少,而涌上早就已经停泊了十几条疍家尖嘴船,全部悄没声息,也不亮灯。一众门生二话不说立即登船,“火麻仁”特意带着龚千担三人上了为首一条尖嘴船,赫然看见“打仔洪”和“两脚黄鳝”早已经在船上。
“打仔洪”脸色平静,泰然自若,对“鬼仔谭”和龚千担点了点头,只是对着范洪正道:“我同范兄是多日不见了。”范洪正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行礼,道:“那晚上在泮塘全靠洪执事相救。”“打仔洪”道:“你在对面沙面法租界做巡捕,却和沙基洪门中人来往,不怕露了形迹吗?而且你毕竟不是省城四大公司弟子,何必要无故犯险?”
范洪正笑道:“我早就仰慕沙基‘细眼皇帝’和‘洪门武二郎’的威名,今晚能为沙基效力正是我的心愿。我好歹也是粤西洪门后人,能尽一分力就够了。”“打仔洪”点了点头,对众人道:“子时的生死片凶险无比,我们大家都要千万小心。今晚对阵一切以‘三栏’威水兄旗号为令。”
“鬼仔谭”道:“带妹哥,‘三栏’的各位好汉呢?怎么不在这里?”“两脚黄鳝”插口道:“三栏众人早就在白鹅谭那里等候,有威水爷带头。”众人听到心里都安稳了不少。
少等了片刻,“两脚黄鳝”就率领众疍家船沿着黄沙对开的涌道悄悄驶出了白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