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外人田凑着喝一杯,是万不得已的姿态。谁会真正让您和禹九哥这样的外地人在琼州发财?如今熊文灿和赵有恒马上就要人走茶凉,还不赶紧抱起团来分果子!娘的,他们和那些外地州府的官绅就没两样!”
“赵总,我钱老三跟您也有十来年了,说句违心的话,咱凭什么老老实实跟着禹九哥‘替’这些人交税?合着以为我们是钱多了烧?说不定他们还认为价钱里含了税损了利,他们还要吃亏少赚呢!就算税银能交到琼州官府,交到皇帝手心,天知道层层吃拿卡要,要落到大明百姓的头上还能剩几文?”
跟随赵明川的钱老三,在琼山县一家客栈客房里愤愤不平地拍着桌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着。
“钱老三,即使在华美,营商纳税也是守法本分……”赵明川看了眼钱老三,忽然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个跟班看得明白,但嘴里依然在固执。
“我知道您赵总有心为大明百姓做点啥,我钱老三也不是没良心。但华美是华美,大明是大明……我就弄不明白,这大明朝廷国库空虚,眼看着加赋全加在穷老百姓头上,人活不下去,躲逃死反,卖儿卖女,流民遍地,官府衙门就觉得天经地义?”
很多年前也因为穷困潦倒铤而走险贩卖私盐的钱老三,此时已经红了眼,抓着酒壶手都在微微发颤。
大明朝廷缺钱,大明皇帝缺钱,拿什么平虏驱寇护民啊!赵明川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赵总,我看,这次保不住咱们也得露点颜色给他们看看!不然这样耗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大概您也不愿意看到集团董事会到头来要不回本钱,又拾掇着国府兴兵东征吧?!国府去年在西边和那几个欧罗巴番国打了个翻天覆地,抢回来上千万的赔金呢!”灌下一口酒,钱老三似乎酒壮怂人胆,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嗯?”赵明川一愣,心里莫名其妙跳了一下。
……
崇祯九年末的琼州,甘蔗、苎麻、棉花和椰子再次喜获丰收。如果是往年,必定已经是整车整车地往儋州、崖州或是琼山码头上汇集,然后就是各地牙行、南海商号和东方实业公司的验货交割过程,最后才是数十万计的白银流入琼州各地官绅的口袋。
但不知道怎么了,不过一两天的时间,负责验货的各地牙行、南海商号的跑腿账房们就忽然发现平时办事利索的米夷居然都回到了船上。不管码头上已经堆积了多少货物,都以“公司业务调整”为由停止了一切商品交割程序,甚至往年用来冲账的一部分华美海货,都停止了供货。
没有再多的解释,一个夜晚过后,停泊在琼州各地的华美商船悄然消失,只留下码头一众茫然不知所措的民夫脚力。
棉花这种早一两个月就收获的产品已经运出去了大半,但几乎九成九的甘蔗、椰子、麻料则傻傻地留在了码头,在日晒雨淋中让人心急如焚。
改垦新田七年,琼州各地除了少量自给自足的农工作坊,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人力和技术建立大宗原料深加工,就算有少数自经营的作坊,加工效率和质量上也比华美货差了老大一截。华美忽然停止了原料收购和商品输入,让一年来投入大量人力和财力大肆扩张原料农作物和组织海货销路的琼州乡绅们瞬间傻眼了。
一天,两天,三天……一周过后,椰子、棉花、麻料这些东西还好说,堆积在露天的甘蔗已经冒出了糖分自然发酵后的酸酸“酒香”。眼看着辛苦一年收获的甘蔗就这样白白烂掉,守候在码头边的农夫劳工们心都在滴血。
自己想办法运出去售卖?琼州所有本地海商加起来的运力,大概十天半月也运不出三成,在琼州码头,还有谁能比得上那种一船货能当大明十船货的华美巨船?而且就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