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枫从未有过的烦躁,立刻回绝:“不用了,我很好。”
“裴师……”苏岚的双眼中含了水汽,“弟子错了,弟子惹您生气了……弟子知错就改,求裴师不要生气……”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你回舍监去,为师要下山了。”裴枫绷着脸,是他要求苏岚琢磨性子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弟子知道了,裴师请。”苏岚的仪态端庄而自制,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含蓄而温婉。
裴枫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猛地反应过来,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山路的拐角。
苏岚笑到快内伤了,仍然紧绷着身体,维持着恭送的仪态,目送裴枫远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扮了一个鬼脸。
隐在拐角处的裴枫,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这个臭丫头,就知道她是故意寒碜他的。可是,如果以后她每次都这样,他该怎么办?
苏岚乐颠颠去了舍监,取了幕篱,带了一竹筒的白开水,又兴冲冲地下白云阶梯去了。
一层又一层,苏岚调整着呼吸,汗珠颗颗渗出,湿了衣裙,实在撑不住了,就地休息一下。
缓过来了,就继续向下。
终于在夕阳西下的时候,顺利到了落霞山脚下。
吼吼!
恢复健康就是好啊!
苏岚喝了半筒水,大步向落霞县城走去。
一路上,马车、牛车混杂着驴子,车流如织,人来人往,道路两旁树荫茂盛,挡住了不少带着余热的阳光。
正在这时,听到一阵噼啪作响的鞭子声,还有响亮的锣声。
苏岚立刻跟着人流靠在了路边,侧耳倾听路人的闲聊。
只见两名衙役敲着锣,后面跟着一群被草绳系在一起的犯人,男人们都穿着囚衣,女人们都穿着官婢庭的衣服,个个面容憔悴,肮脏而污浊。
“人靠衣装马靠鞍,他们家之前穿着绫罗绸缎,显得格外俊俏,现在看看,还不是这副死德性,比我们还不如呢!”一个身材壮实的大汉咬着草根,磨着牙。
“谁说不是呢,这叫恶有恶报,而且是现世报!”一位系着蓝花布包头的大婶啐了一口,“还明珠呢?现在就是个死鱼眼珠吧!”
明珠?苏岚楞了一下,仔细地看着每个从眼前经过的人,恍然大悟,是前任宋知县一家。
宋明珠眼神空洞而木然,破烂的官婢服勉强蔽体,像个掉进污泥里的破败人偶,一步一步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