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罗裙轻摆之际,回眸便又瞥了忻嫔一眼。
没说话,可是那一眼却又仿佛将所有的话都说尽了。
皇帝又是蹙眉,“忻嫔?你怎么还在这里?跪安吧,回去安生留在你行宫里。你姐夫的名儿取的是好,安宁,你也该在你自己的行宫里安安宁宁才是。”
忻嫔麻木地迟迟才起了身。
婉兮却已是如春日里最为娇艳的西府海棠,回眸轻瞟忻嫔,伸手扯住了忻嫔的手肘,凑近了含笑道,“还记得我当年教过妹妹的那四个字么?妹妹若有心,自然还没忘了。”
忻嫔霍地扬眸瞪着婉兮。
四个字,她当然记着!
——恃宠生娇!
只是好恐怖,这四个字从当年头一回说,到如今已是过了数年去。这么长久过来,后宫里的格局竟然依旧是如此,眼前这个比她活活大了十岁的女人,竟然还在盛宠,还在独霸着皇上的心!
这个魏婉兮不年轻了,也已是奔四十岁的人了;也不新鲜了,皇上已经一年一个跟她生了多少个去?可是这个女人却偏偏,此时依旧还能用这四个字儿来戳她的心肝儿!
“恃宠生娇“,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可其实在后宫里,才是势必登天。
能“恃宠生娇”,是每一个后宫女人的梦想,又是多少后宫女人只能在梦里头想一想、永远都无法实现的啊!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出身卑微的辛者库女人,竟然不但做到了,而且已是这么多年去!
她懊恼盯住婉兮,不甘心,却不知该如何反击。
婉兮静静凝视着忻嫔,瞬都不瞬,满意地将忻嫔面上眼里所有流露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婉兮的笑,便更浓,更艳。
“我当然与忻妹妹姐妹情深。可是我当年就与妹妹说得明白,我的什么都肯与妹妹分享;只要我有的,妹妹尽管开口唯独有一样儿,我不准妹妹跟我抢——那就是皇上。”
婉兮高高扬起下颌,“我不是要独霸着皇上,若皇上喜欢你,皇上自然会去看你;可是若皇上是先来我这儿,你若在我眼前儿来抢,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婉兮说着,眸光拧着忻嫔的面颊。
“忻妹妹,同为后宫姐妹,谁都是想念皇上的。妹妹想念皇上,我理解;可是妹妹没的要到我面前儿来说,我可没宽宏大量到爱听这个!”
“况且,哪个心存姐妹情谊的,还回到姐姐面前来跟皇上说这些?那分明是妹妹先不将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妹妹如此在先,那姐姐就也只能如此了。今天的情形是妹妹你自找的,我真希望妹妹就此长点儿心,将今日我这番话,连同过去那四个字,都好好儿地再往心里进进。”
“倘若妹妹能做到如此,那么相信妹妹的处境便也会好得多了。”婉兮说着伸出指尖儿,点了点忻嫔的心口,“说到底,人心不足才是最大的悲哀。自己处境的艰难,根源都在这儿。”
忻嫔恼得猛然退后一步,闪开了婉兮的手。
“妾身多谢贵妃娘娘教导。只是,贵妃娘娘这些话已然说得太晚了!”
“嗯。你说对了。”婉兮微微挑眉,却没否认,反倒也淡然点了点头,“我这些年来与妹妹曾说的话、做的事,一直都只是对牛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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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嫔闷着气疾步回到自己的寝宫,方一进门,已是将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都掀翻摔碎在地。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眼见皇上已是心软,一切就要水到渠成,而那个令贵妃也已经自己说要走了结果到头来,反倒被她夹枪带棒地奚落了这么一顿去。
乐容和乐仪紧忙一个招呼人来收拾满地的碎瓷,一个赶忙上前去查看忻嫔的手,看掌心里可还残存了瓷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