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王妃食不言寝不语,偶尔给嬴正夹几注菜,嬴正却吃的清淡,他素来不喜铺张浪费,看到有几粒米掉在桌上,还要细心捡起来扒拉吃了。
湖心亭是雍亲王府风景最怡人的地方,空气清鲜,俞禄吃了几口,虽不正视,但是这对夫妇的表现,他尽收眼底,不由得想起初次遇到嬴正时,嬴正便说“一丝一缕,当思来之不易”。
以至于后来谈到贪官污吏,那种深恶痛绝,俞禄印象很是深刻,一个皇子,既能克己复礼,勤俭节约,就不会劳民伤财,加大赋税,又有志于刷新吏治,肃清官场,这两条,才是他决定辅佐嬴正的最后决心。
嬴正吃完漱过口,王妃退下,命人斟茶上来,嬴正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凹陷的瞳孔流连在亭外湖面上:“不瞒俞先生,这回坐镇户部,收缴亏欠官员的银子,我得罪人太多,父皇有意让我去安徽,另外,扬州盐政、金陵织造局,诸位皇子都可以推荐一个人选。本王是个实干之人,不喜纸上谈兵,我若去安徽督察亏空,先生岂不是毫无用武之地?所幸先生文武双全,又年纪轻轻,不如本王出钱,先生写一篇履历给王纶,捐一个在籍监生,以例监之名,捐官便名正言顺了。”
国子监的监生,秀才在籍的叫贡监,举人在籍的叫举监,花钱买名额的叫例监,这三种人都有希望做官,但一般只是候补。另外还有一种荫生,凭借祖上的功劳,祖上功勋很大,提拔子孙为官的叫恩荫,祖上为朝廷办事不幸遇难,从而赏赐子孙为官的叫难荫。
贾政就是恩荫做官。
自明朝以来,之所以无数人对进士趋之若鹜,是因为一则进士的名声是最好的,二则非进士不能做翰林,非翰林不能入内阁,出将入相,几乎是他们的终极追求。
大乾的官场则有所不同,君主专治比明朝初年更甚,内阁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首辅或者阁老要以文官代表钳制皇帝,无异于痴人说梦。照此等格局发展下去,不是进士出身的地方官和京官,将会占一大半。
“扬州盐政……这块地方的确是要害,现任的扬州巡盐御史,是都察院委派的林如海吧?他啃不下来,王爷便认定我能做到?”俞禄眼眸闪烁着,其实一旦受嬴正举荐为官,他们的关系会从宾朋变为上下司,这是不好的一面。但是从另一个方面,他真的不能把嬴正的一切知道得太详细,不然嬴正登基之后,他就要考虑自己的下场了。
如此看来,尽早为官,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先生聪明睿智,我信得过你,先有查明天文的投名状,像先生如此大才,外放为都转盐运使司运判,恐怕都是庞统做知县,大材小用。先生若能胜任,本王还想举荐你协理织造局呢。”嬴正说话时带了询问的语气。
“在下却之不恭了,不敢狂妄,但也不过谦,四爷待在下有恩,在下必结草衔环以报之。”
“好,本王便吩咐王纶来取履历,以我的名义,到户部捐纳房和吏部文选司走一遭即可,先捐一个六品的盐运使司运判,等到空出了掣签再选,不过面圣时先生可要亲自去。”
“在下理会得,四爷还未病愈,该悉心调养才是。”
“无妨,先生自便吧。”
俞禄回到听雨轩,提笔写完履历,交与王纶,这些程序自然不用麻烦他,抄起邸报来看,鲁毅已经获罪被革职回乡,俞禄都没兴趣看罪名,便知道是贾珍从中作梗,但是无论鲁毅还是贾珍,现在对他的干系都不大,他也懒得管,只是有点可惜了鲁毅这个暗中的打手,此人品行不怎么样,弹劾人还是厉害的,当然过了就过了,俞禄并不把他当做重要的棋子。
雍亲王府与忠顺亲王府的热闹不可同日而语,这儿下人很少,客人更是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