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对于清流宦官一视同仁,梁鹄一直很尊敬他,但说到底当官就不行了,没有一点宫廷敏感。“陛下尚未立太子,这么说,伯喈兄明白了吗?”
“太子当然是大皇……你说,三郎是要……”蔡邕没有说完,却猜到了。那两个字的杀伤力不亚于造反。“胡闹!陛下都未言明,当臣子的怎么能随意决定?老夫就不信三郎那么想做那个帝师!你梁孟皇不是陛下一手提拔的吗?三郎不也一样?你们对陛下的忠心耿耿去哪里了?”
梁鹄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光和四年王美人被何后毒杀,照顾王美人起居的小宦官蹇硕调到嘉德殿贴身为陛下做事,八年时间接连升迁掌七军五署。三郎为妻复仇杀羌王,光和五年入洛阳为左都侯,得陛下赏识,八年时间京兆尹侍中偏将军,位极人臣。你以为陛下为的是什么?都以为陛下是傻子,傻子能党锢两次吗?”
“可是,就算如此也说不通啊,陛下要立谁还不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陛下若真重视三郎为何还要关他半年之久,病入膏肓都不愿放出来?”
“大将军不好杀,陛下已经够荒唐了,皇后也不能再免了。所以陛下一直在磨刀。”梁鹄面东遥遥拱手,“有陛下赏识,有外人相助,半个凉州的兵马供他驱驰,陛下怕了。”
梁鹄耸着肩膀说道:“陛下料到的,都成了真,他想三郎站到大将军对面,三郎站了。他觉得三郎控制不住了,三郎也真控制不住了。”
“这……真是。”蔡邕摇着头,他本以为马越是想引兵造反,因此气愤非常,可当他知道真正的原因之后,反而更担心了。“三郎要有危险怎么办?”
“我不知道。”梁鹄甩了甩头,一边向回走,一边说道:“时至今日,嫡是必须夺的了。至于危险,三郎那样的人……应该是,能挺过去的吧?”
梁鹄这么说着,话里却没什么底气。
……
禁宫,三百快速集结的西园军在复道两侧的宫墙上上严阵以待,弓弩手弯弓上箭。复道上人影憧憧,黑夜里顶盔掼甲的羽林军士空着双手整整齐齐地站做六排,将复道堵得严严实实。
黄门寺里的犯人跑出来了,上官命他们将犯人吓走。
吓走!
这难道不是笑话吗?堂堂西园上军,羽林武士,居然要他们将越狱的犯人吓走……偌大一个皇宫,吓到哪里去?
摘了锋镝箭矢西园军士,放下兵器的羽林武士自从成军还未有如此委屈的时刻。
无声的复道,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沉着冷静。
九尺高的雄武身影被墙上的火把照亮,在他身后随风摆动的麻布袍随风摆动拖出长长身影。
“马将军,请您退回!”
朱灵这时才知道他领着军队要面对的是谁,马越!
马越眯着眼睛,看着前面的重重人墙,复道上张弓搭箭的武士,冷冷地说道:“已经走到这儿,我还能退到哪里?”
他的脚步没有停止,撒了双手环刀,迎着百倍于他的羽林武士走了过去,面容沉静,心若死水。
这七年来的一切都要在今夜有个结果,他没有回头路了。如果还是在凉州的他,这些事情都无所谓了,穷日子过惯,就算是沦落盗匪之流都没有关系,只要活的下去就好。可七年之后,他再都不会那么想了。新皇登基,如果新皇是刘辩,就是他跑回彰山那两个跟他有深仇大恨的国舅不会让他活下去。
这七年就像这条幽深的禁宫复道,越是往上爬,越危险。
梁鹄说的没错,洛阳是个好地方,可没人能一帆风顺,他得到了门阀贵胄几百年蒙荫才得到的地位,也得到了几百年压缩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