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十年戎马,当马蹄再度踏上熟悉的土地,马玩那颗漂泊在外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征服西域诸国,重开西域都护府,当年放弃酒泉太守之职跟随马玩远走西域的苏则被他保举为新的西域大都护,节制西域二十七国,掌管留在西域的两万余兵马。
西域是个充满变数之地,依靠着声望,汉军能够轻易在西域募集到超过五万的兵马,但也有可能在数息之间攻守易势,被数万兵马围攻。这些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离开凉州时他尚是凉州最年轻的偏将军,声色犬马,那时他想远征西域,在那片充满异域风情的土地上安家,或许再都不会回来。
年轻时的心总是想不清楚很多事情,转眼之间十一年已过,人到中年马玩却只想重回故土,见一见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
凉州,是家啊。
不知道他的兄弟都怎么样了,不知道他曾经追随的青年,那个已经称为凉王殿下的青年,如今又是什么模样。
……
武威的漫漫黄沙之中,一队剽悍的骑兵正在赶路,这些全身覆盖在铁铠中的骑士配备着整个凉国最优质的甲胄与马刀,马臀囊中带着的强弓能够射落天上的大雕。他们有个统一的名字,凉王覆甲军。
这支在中原销声匿迹十余年的军队曾经震惊天下,代表着当年全天下最强悍的武备,他们军中先辈曾经败尽天下诸侯……可是现在,这支三百人规模的凉王覆甲军只是保护着几个孩子。
是的,在茫茫大漠中,这三百骑凉王覆甲军稳稳地将三个孩童护在正中,而那三个孩子又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保护,神色中没有一丝一毫地不适宜,反倒好似游山玩水一般欢呼雀跃个不停。
“喔!终于不用看老夫子那张脸了,阿钝,你说陇都多好啊,我爹干嘛要把你送回并州?”三个孩子中为首的那个体型高大,不过十余岁身量便已有快七尺的身高,穿着一身白色锦袍,胸前覆着精雕细铸的玄色甲片,怀里揣着小佩刀,一身叮当乱响的配饰随着骏马踱步的銮铃回荡出清脆的响声,偏过头去问身后的小伙伴,笑容间露出两个酒窝,红口白牙俊俏非常,“我常听来往的商旅说,洛阳才是天下最繁华的都城,难道比陇都还要繁华吗?”
在他身后,是一个骑着枣红马健壮的小胖子,同样一身锦袍,配着接连半臂的铠甲,露出的胳膊结实非常,马臀上挎着两张小弓四个箭囊,面相长得高眉深目竟是一张有几分胡人血统的面孔,眉目之间带着几分凶戾的模样,动作却温和地很,轻轻拍打坐骑的脖颈,矫健地翻身下来将水囊先喂了两口给自己的骏马,随后对着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毫不造作地用拢袖一抿嘴,这才咧嘴笑道:“大人们的事儿咱们哪里会清楚,其实我也不想回并州,那么远的路,怎么来找你玩啊!”
说着,小胖子一缩脖子,左右看了两眼,小声对为首的少年说道:“擎哥,你说咱们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不会给凉王叔父抓回去吧?”
“哈哈哈,董钝你怕这作甚?若是叔父怪罪,你就说是世子殿下带咱们出来的,咱俩就在边儿上看凉王揍世子就好了!”董钝的话音刚落,身后一个同样装束,年岁相仿气质却与二人截然不同的少年扬声笑了,不同于董马二人的一身贵气,这个少年头发没有精心梳理的发髻,只是用根锦缎扎起,倒有几分混迹街头贵公子的模样,伏在马背上指着马擎笑道:“上次凉王揍马擎是什么时候?前年的事儿了吧?”
“不妥不妥,那擎哥就又该被凉王收拾了。”董钝有些憨气地摇着头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对马擎说道:“擎哥,回去凉王要是怪罪的话,你就说,就说是我带你们跑出来的……凉王殿下应该不会揍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