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雀欢以为自己不过是赏光来吃顿便饭,却没想到还顺便帮朋来阁第一家酒楼揭了彩。一众丫鬟小厮都是极有眼力的,山呼“祝王爷生意兴隆”之后,还捎带上加了一句:“合家圆美”
之后二十几艘游舫声势浩大的离港,不消多时便如满天星子分布于晏水河中,同街冋巷上临水而建的酒肆雅阁中,立时升起呼喝沸腾之声。
沈雀欢坐在团云蜀锦掐金丝绣椅上,听着河畔偶尔一句尖嗓门儿传来。
“到底是靖安王的手笔,从今往后晏水河上的船舫生意恐怕又要被他垄断了……”
“从前只见到有人封路动土,却没想到琼楼拔地而起,朋来水榭一开,同街冋巷生意可要廖落了。”
“你当朋来阁的水榭是有钱就能进的?快去打听打听,需要怎样的门槛,咱们也好去筹划筹划……”
……
沈雀欢转回头,祁霖玉靠着玄黑白羽纹的榻椅,背后垫着明紫色合欢花椅枕,紫檀小几是他触手可及的高度,上头摆着翠色薄胎玉碗和一个巴掌大的小熏炉。
那熏炉里袅袅升起苏合香,让他的面孔看起来模糊而温暖。
真是个绝佳的独处环境,可沈雀欢还是不由在心底叹上一口滞气,再一次问他:“你确定这船是给我的吗?”
船头立着鱼形旗的游舫总共有六艘,外观上看不出任何区别,里头的陈设却各有各的门道,好处是不容易让人探查行踪,坏处是沈雀欢根本无法在外观上分清哪一艘是属于她的。
这问题她已经问了七次,祁霖玉早就不耐烦了,在他告知这船是送与她的时候,这女人没有半点欣喜感激,反而好奇的问他“你干嘛不送我银子?”
在那个时候祁霖玉已经糟心透了。
不过船舱里只有他们两个,独处的气氛让他的心情渐渐挽回,他慢吞吞斟了杯茶,喝一口,才悠然道:“你可以和你的亲信在船上碰头,以后不想去王府找我,也可以到这来等我。”
沈雀欢神色微赧,她现在还没有需要在船上碰头的亲信,但不确定日后没有,这样看来,她的确很需要这样一艘船。
于是沈雀欢很后知后觉的道了谢,缓神正色的问起了心中困惑。“太子真的去堇王府送酒吗?那个陆拂生又是怎么回事,你买通了她?”
他似是心情颇佳,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声音极冷,“堇王不胜酒力,太子送酒,意思很浅显,不过是过招后的表面文章罢了。”
这让沈雀欢很是意外,“可是如果这是你做出来的圈套,那醉酒是一切的前提呀,堇王不胜酒,太子不送酒你又如何会喝醉?”
“太子过府,实属意外,而且我从没想过让堇王中计。”他忽然一笑,充满了邪恶的味道,“你刚才问我有没有买通陆拂生,这女人不是我买通的,而是堇王的好儿子,祁延舟。”
沈雀欢诧然抬起眼,他们刚刚帮这人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他怎么能够反过来害他。就算这件事是祁霖玉设的局,祁延舟若没存歹毒的心,怎么可能会被算计进来。
沈雀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祁霖玉缓缓吐了一口气,“陆家到这一代,恐怕就算是到头了。”
京都陆氏,祖上出过一位宰相,两位阁老,最辉煌的时候祖孙三代同朝为官,门生遍布京都要职。可老树总有腐朽的一日。
“陆家长房老爷叫陆方涛,三年前自户部尚书丁优后归家,想要起复,所要仰仗的只有堇王,二房陆方铎自不用说了,举业上没有建树,捐了个五品同知,整日里上窜下跳的惦记着祖业,就这样一家子人,也想来算计我?”他脸上阴鸷之气渐浓,翠玉茶碗握在他手里像是握着什么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