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要伐辽,各地的粮草物资皆尽往京中汇集,而京中原本的官仓也会要一一清点,以备北伐大军所用。”
主簿见候晔没有反应,便接下去说着:
“诸事皆可,唯官仓不可查……想必这点,诸位大人皆是清楚。”
“官仓的账目不清,亏空个一两成是常有之事,仅以粮仓而论,五十多座粮仓便有五十万石粮食的出入。”
“而这个数据,远高于半成的折损率,平日里不查还好,若是官家遣人一查……后果比烧了十座广济仓都要严重。”
“账目上,可以作假,但也做多可以平掉三十万石,剩下的,却是无论如何都平不掉了。”
“可若是加上广济仓那十多万石,那便差不多了……”
主簿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注视着几位上官的神情变化,发现卿与少卿皆没有动怒,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才长出了一口气。
自古至今,管理府库官仓这个活计便是一项肥差。司农寺虽然在九寺中次序靠后,但其中的福利待遇却是数一数二的。当然,这并非是指俸禄丰厚,而是部门的专属福利!
今日一文,明日一斗的,相对于偌大的库房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日久了之后,积少成多之下,数量却是非常庞大的……
司农寺上下数得上品级的官便有上百人,有编制的吏则是数倍于此,每年的年节、圣诞(古代皇帝生日叫做圣诞)、冬至再加上清明、端午、中秋、中元、下元,每人即便发下个一贯钱的过节钱,加在一起便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故而,中饱私囊,挪用官仓公款,在司农寺上下已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只是除了最顶上的这几位,旁人并不知道具体的数额是多少。
“你的意思是……”候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脑袋微侧的看着主簿问道。
“此次广济三仓大火,着实给了我们一个填平账目的好机会。”主簿坚定道。
“从下面找出个替罪羊来平息官家怒火,而我等,只要朝上几位宰执肯为说话,止罚奉而已!”
候晔闻言,显然是动心了,他能坐在司农卿的位置上,背后定然是有人的,所以找人为之在朝堂上说话不难,难得是找谁来做替罪羊?
只见候晔在厅内负手来回走了两圈,仍旧有些迟疑的说道:
“广济仓一干主官尽没,谁能平息官家的怒火?方才那个守备官?”
说道这里,候晔不禁失笑,十数万石粮食的损失,若是一个小吏便可以扛下,这话说出去,不但司农寺没人相信,整个东京城也没人相信。
至于另外两个被大火焚毁的官仓,因为其规模较小,主官的品级也过于低微。再加上两座官仓离起火点甚远,是火势大起之后因大风吹刮而殃及的,若是将之主官推出去承担罪责,实在太过于牵强了。
“自然不是。”主簿点头,然后说出了一个名字:
“广济仓监徐仲。”
“可是徐仲已经畏罪自缢了。”
少卿皱眉道。并非没有人想到将责任全然推卸徐仲的身上,而且也不需要推卸,毕竟徐仲是被烧毁的广济仓的一把手,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个正七品的升朝官虽然扛不下所有的罪责,但也能扛下主要的责任,剩下的罪责,再分摊到司农寺的一干官吏身上,便也不成了什么大事。
故而,若是那徐仲未死,他的后半生大概是比全家流放到琼州去监酒还要困苦了。
“以为一死便可逃避责罚?这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主簿讥笑一声,然后才在众人的注视下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