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般大事,尔等竟然到了这时才至,都干什么去了!”
候晔发火道。其实容不得他不发火,作为着火的三座官仓的直属上司,司农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他这个司农寺主官,亦然。
早上朝会的时候,当着百官的面,他足足被官家训斥了半刻钟的时间,幸而官家最后是要司农寺和开封府三日内察明内况,不然他下朝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估计便是找上一根绳子,自缢了去。
“昨日高太尉设宴,去的又不只是我们……”少卿在心里嘀咕着,不过他并不敢如此的说出,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
候晔愤怒的训斥了半天,心中的怒火才平息了一些,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然后有气无力的问道: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昨夜广济仓旁的库房走水,因为风太大,便波及到了广济仓……”
“本官自是知道这些,不需要尔再废话!”候晔毫不留情的打断少卿的话道:
“我要知道的是,大火着起来的时候,广济仓的一干人去哪了!即便有人蓄意放火,那火势也不会开始便是那般大的吧!广济仓上下四五十号人,防火器具周备,我就不信一点用处都没有!”
“广济仓监呢?”候晔在厅内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广济仓的主官。
京中的各大官仓本身便是一个庞大的机构,按制,每仓设监一人,为正七品下;设丞二人,从八品上,掌仓廪储积,出纳帐籍,在每年岁终时报备至司农寺。除此以外,各大官仓内还设有录事一人,府三人,史六人,典事八人,掌固六人,守备杂役若干;而稍小一些的,如龙门等仓,则减府一人,史、典事、掌固各减二人。
广济仓便是京中一大仓。
“广济仓仓监徐仲今晨于家中自缢了……”司农少卿站出来回答道。
这是方才才传来的消息,广济仓失火,作为司农寺的主官候晔最多也只是贬迁到广南亦或者关西监酒罢了,但作为广济仓的仓监,最直接的负责人,徐仲的下场便不那么乐观了。
虽说皇宋不杀士大夫,但有的时候,活着接受惩罚还不如死了轻松。
“那广济仓丞呢?”
“广济仓应有二丞,但自政和七年末左丞便一直空缺,而右丞昨夜不幸命丧火海了……”
“那广济仓录事呢?”
“亦不幸……”少卿一脸尴尬的回答着。
呃,其实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京中的防火一向周备,官仓尤为如此,如广济仓,自仁宗以来便从未走水一次。久而久之,那些个官吏们便是懈怠了。
诸仓平日里便是时常酒宴,每每喝的都是不醒人事。
昨日便也是这般,广济仓监徐仲在外赴宴,而仓丞则带着一干录事、典事,掌固等文吏在广济仓内喝酒,而底下的守备杂役们则拿着钱去勾栏喝花酒……
结果是夜大火,广济仓内喝酒的一众皆是命丧火海,不在场侥幸活命的仓监徐仲又畏罪自杀……可谓是团灭了。
“又死了?”候晔闻言一阵烦躁,问道:“广济仓还有哪个活着?”
话音刚落,一个靠着大门的小吏突然便跪了下去。
“大人,并非是小的们不用命,实在是火势突然,而开封府衙和军厢军马又来的太迟,弟兄们拼了老命也无济于事啊!”
若是左青松和那杨指挥在,定然可以认出,这位便是早上说要到司农卿那里告他们一状的那个守备。
当时他们只觉得这人只是撂下的狠话说说而已,谁知竟然真的敢这般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