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关上,一双算不得细腻也算不得粗糙的大手拿着一把有些分量的铜锁套在门环上,锁住,然后将穿了绳子的钥匙挂在腰间的襞积处。又摸了摸另一侧搭着的麻布袋子和荷包,发现没有忘带什么东西之后,才转过身子,撑开伞往巷子外面走去。
他叫董席儒,一个听着有几分儒雅气息的名字,接近不惑之岁的年纪,再配上那一身浆洗的很是干净的青蓝色襕衫袍,黑色白底的布鞋,像是私塾里的教书先生,亦或者衙门里整日与文书打交道的吏员。
不过他自己却是知道,他不过只是一间小铺子的账房先生罢了。
年轻的时候,母亲曾经想要他通过读书来出人头地,故而将他送去了私塾。不过他却没有那份吃皇粮的本事,只是念了二年,便退了回来。
但所幸是开了蒙了,识字和能够算数,又跟在父亲身边学了数年,便继承了父业,找了一间卖瓷器的铺子,做起了一个账房先生来。
当然,这个瓷器铺子所卖的不会是那些个做工精良的官窑品,而是寻常人家所用的碗碟盆筷,靠着薄利多销的路子,生意也算是红火。所以作为账房的董席儒每月也能拿到三贯左右的工钱和赏钱——这个数目,在这东京城内离富裕差得远了,但也算不得穷困。再加上家中婆娘在城北周记绣庄接的些零散活计,除去送家中自幼聪慧的大哥儿开蒙的花销,一家四口也能隔三差五的去州桥夜市打打牙祭了。
只是这该死的大雨,下了几天,店里面自然也就没了生意——若要是再这样下去几日,恐怕这个月的赏钱便是没了……
董席儒想起自家东家这两日暴躁的模样,原本便受这糟糕天气影响的心情也更加的恶劣了起来。
“不行,还有正事要做。”董席儒摇了摇脑袋,将这些烦心事给甩到一边,撑着伞踏入了雨中。
今日轮到董席儒休息,所以他凑空去采买些家中所需的东西。
豆大的雨珠如同洒了了的绿豆一般,噼里啪啦的从天空中落下,落在了高耸的屋脊上,落在了无力摇曳的树叶上,落在了雨伞的伞面上,落在了青石和夯土筑成的路面上,积累汇集了起来。
东京城的城市规划总体来看是很不错的。厢坊密布,条条框框,无论是宽广笔直的天街亦或者是斜街小巷,道路的两旁都有修葺好的排水沟渠,然后在街头巷口没入底下,在极为深广的底下沟渠中交汇,最终通向城外。(关于北宋城市排水系统发达的论述繁多,这里便不再赘述。)
故而大雨下了多日,在城中的大部分地方,路面也只是积了一层不过寸许的水而已,只要雨势稍小,便会尽数排入沟渠,流向城外。
但是,哪怕是在平原地区,地面也不可能是平整无缺的,城中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此时难免已经形成了水坑,横截一处。
董席儒此时便是遇到了一处。只见他撩起下摆,缠在腰上,但脚下的布鞋却是没了法子,一边心中埋怨自己为何没有穿着草鞋出来,一边只能咬着牙齿淌水而过。
虽然水坑面积不大,只是三五步便跨了过去,水也只是方及膝盖,但鞋子却是无可避免的湿透了。
放下下摆,董席儒整了整衣服,无视了被水浸得难受的双脚,在下一个路口拐了一个弯,来到了一条南北向的大街上。
只是方一入大街,董席儒便发现了一些和往日里不太一样的地方。
两旁的门面大都紧闭,寥寥几家开着的店铺也是悄无声息的没有生意,上至掌柜下至伙计,皆是无精打采的趴在柜台或者桌子上,消磨时光……这自是不必说,毕竟他所在的瓷器铺这几日也是这般。
而令董席儒感到不同的,却是那街边屋檐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