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您知道,或许他也知道。但我不得去做。”
“为什么?你现在已经是楚国的世子,只需等待……”
“我不想再等待下去了。”楚舞一口饮尽了碗里的酒,神色很平静。
她愣了一下,胸膛微微起伏。
他喝完酒,直视着她,仿佛在寻找那面纱下的眼睛:“他杀了我的娘亲,我唯一的亲人,我今天去了幽山,回来之后,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娘亲,她躺在那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声音越来越弱,渐渐开始颤抖:“我甚至不敢去想,她去的安详与否。”
“姐姐去的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
“谎言,那是穿肠锁喉的鸠酒!!”
“小舞,仇恨只会带来死亡。”
“楚连的死亡!”
时而平静,时而激烈的交谈到此为止,楚舞暗黄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眼里的怒火掩也掩不住。她怔在风里,面纱像水纹一样波荡。
过了很久,案上的烛火都快灭了,她说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楚舞想了一下,转眼的瞬间却看见了那双红鞋子,眼里的犹豫一闪而逝,他低下头:“谢谢您,小舞不需要您做什么,只需要您好好的活着,看着……”
“看着楚连死去吗?或者,看着小舞死在我的面前?就和姐姐一样。小舞,你变了,变得很残忍。”
她的声音异常的冷,把搁在矮案旁的灯笼拿起来,从那快要熄灭的烛火上借了火,提着灯笼,缓缓的站起身,沿着来时的路而回。
“小舞,今天我出来,没人知道。”
她慢慢的走着,黑色的裙角拖曳在地上,红色的锦鞋轻轻迈动,时隐时现。楚舞知道她在说什么,没人知道她来过,当然也就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她穿着红色的鞋子,她是楚连的女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美丽而温柔的女子了,那时,她是娘亲的侍女,比楚舞大三岁,这个院子里有她的身影,他们曾经一起荡秋千,一起欢笑。
她是楚舞除了娘亲之外,喜欢的第一个女人。
她沿着回廊走向前院,再也没有回头,那像萤火虫一样的灯光消失在了寂静的月色里,楚舞呆呆的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
“殿下。”
雄健的武士无声无息的站在了秋千旁,他低着头,按着剑。
楚舞摇了摇头,眼睛很亮,也很温柔,那一闪而过的痛楚不足以掩盖它。
……
月色下的焚天火凤很迷人。
楚宣怀站在它的身下,抬头仰望着它,透过那巨大的翅膀,他看见了满天星辰,它们在天河里眨着眼睛,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一样。
马车就停在火凤的影子里,整个宫城也在那影子里。
燕国有玄鸟庇护,燕人高唱战歌,无所畏惧。楚国有火凤,但是与玄鸟所不同的是,它代表着的并不是庇护,而是一往无前的开拓,就像它搅起的火焰,焚天灭地。
然而,它现在还停留在这里,虽然展开了长达三十丈的翅膀,却并没有到一飞冲霄的时候。
楚宣怀的马车是由四匹马拉动的,清一色的血红马,那是身份与地位的像征。可是今夜,他却没有乘坐它的打算,他绕过马车,走出焚天火凤所笼罩的阴影,来到轻柔的月光里,举步向偏僻的巷子走去。
或许是因为巷道很深,巷墙很高,所以巷子里很黑,也很冷。
夜风扯动楚宣怀背后的大氅,上面绣着雷云火凤,他走得不快不慢,身上的甲胄伴随着脚步发出轻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