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句话。
“你刚才哭什么?为什么说是报应?”
“我不应该哭,我应该笑才对。”
老人破涕为笑,这一笑让他那张皱皱巴巴的脸更加显得怪诞。
杨光等他心绪平稳下来,才问道:“解如意、解福泽、隋眷眷、许丽丽、李木生(道愆)、龚家仁、还有你常浩捷,是当年解家孤儿院里的七个孩子。你们不是亲生兄弟姐妹,却因为同样的原因聚集在一起,可以说胜似手足……”
“手足!”怪物嘴里厌恶地哼了一声,眼睛里冒出愤怒的火花。“那些人都是禽兽,都是没良心的禽兽;都是杀人凶手,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他们是吃人的禽兽,连自己恩人都吃的禽兽。”
杨光隐隐约约猜到他所指的,但也不点破,任由他发泄。
“你不会相信的,”怪物又摇起头来,“你们不会相信的,你们不会相信他们是杀人的禽兽。这些年我一直上访,从镇上到县里再到市里省里,指控他们是杀人凶手,没有人相信我。有人甚至阻止我上访,威逼利诱,使尽种种手段。警察也不会相信的,我什么都不说,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
“我相信。”
杨光坐到他的身边,伸手握住老人的手。
怪物惊奇地看着他,警惕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五十年前,不,要从解放前说起。”老人回想起往事,脸上竟然绽放出异样的光彩。“解家的女主人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她可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开办私人孤儿院的女人。那时候抗日、内战,战乱纷纭、赋税徭役接连不断,老百姓的生计不堪重负。梅泽村的男人拼命地往国外跑,村里留守的多是老人儿童妇女,一些母亲在重压之下或自杀或者跟人外逃,也有饿死的,村里渐渐出现一些孤儿。面对这些朝不保夕的孤儿,一个伟大的女人挺身而出……”
杨光惊讶于老人文绉绉的表达,语言组织能力非常清晰,完全不像村里人所说的怪物、疯子。
“那个女人叫闫清凤。对不对?”
七十多岁的老人,回忆往事的时候,完全是沉浸其中,一脸幸福的表情。“他是一个美丽大方、知性善良的女人,我们都叫她闫妈妈。连同她的女儿,她收养了我们七个孩子。每天,她带着我们玩耍,讲故事给我们听,教我们识字,孤儿院的日子,是我这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日子。”
“她留过洋,带回来很多英文书籍。她给我们讲福尔摩斯的故事,还有各种各样的侦探故;她带我玩猜谜游戏,智力寻宝,在我的记忆中,如意妹子是最聪明的,我们都玩不过她。可是,好景不长……”
一说到这,老人泪水滚滚而出。
“解放后,闫妈妈的丈夫回到村里,很快被政府抓住。他们说他是军统的人,潜伏在人民的内部的特务。政府枪毙了他,闫妈妈不得不接受政府的改造。孤儿院也就此解散……”
“我们这些孤儿说是国家抚养,其实是分别送到不同的人家。人家不管喜不喜欢,也不得不接受。
闫妈妈接受改造之后,政府安排她到紫胥中学教书。期间起起落落,每次运动一来,她就得脱一层皮。但她凭着自己的聪明,每每逢凶化吉。
后来,我们这些孤儿都上了紫胥中学。我记得当时闫妈妈开心坏了,作为奖励,她给我们每个人缝制了一套新衣服。我们跟闫妈妈的情分能够得以延续,闫妈妈一如既往地帮助我们,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上。她把我们视如己出,在她的关怀下,我们的学习成绩都很好,在学校名列前茅。
然而,在我们毕业前夕,文哥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