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麓,夜已深。凉风在空荡荡的村庄穿梭,裹挟着血腥味扑鼻而来,还有浓厚的熟肉香气弥漫在这里;此处是由溪村,因为瘟疫而灭绝的村子。陨石落下时,他们根本慌不择路,并没有主动寻找一个避身之所。
眼下,随处可见的黑色野猫正四下逃窜;有人经过时,他们就会奔往更深的夜色。路径上,一只黑白相间的肥猫叼着一块熏烤成黑色的肉,横目相对,大摇大摆地走过身前。伏在东因背上的洛秋瞧见它口中的肉,不禁吞了口唾沫。
“别想了,”东因说,“这种东西就算给你吃你也不敢吃,我去八牛村之前就来过这里,当时官府的人正在烧尸体呢。”
钟依扭过头来,眼中透着一丝不解。“为什么要烧尸体?”
站在洛秋身后的容施抬起眸子似有兴趣的望来,却又很快垂下头去。
“瘟疫嘛。”东因一面拍拍洛秋的腰腹,“一会儿找个空地放你下来,让这姑娘给你治治病。”
“哪个姑娘?”洛秋满脸倦容地问道。
东因朝着前方努努嘴说,“就这个啊。”
他把头扬起来去看,钟依恰好伫足回头。他这一眼望去,看到的是生来就未曾见过的绝美之姿,不由得张大了嘴。钟依向后走,来至洛秋左侧,将眼边发丝捋到耳后,盈盈双目盯住他的面孔。然后不断凑近,鼻息已清楚可闻,洛秋羞红了脸,低下眉眼避其光芒。
“就是你打扰了我睡觉吧。”她说。悠然而至的话音忽远忽近,毫无情绪,洛秋一瞬间就想起了河畔相遇的树上怪人。
“是你!”他惊呼道。
“是我。”钟依立直了身子,“如果你不打扰到我的话,黑白无常也不会发现我的。”
洛秋愣住。“对不起。”虔诚致歉之后,容施朝着他的背影欣慰一笑。
钟依安详地停步站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前来。“我来这里好多年了,我以为人们是不愿接受这样的指责的。”
越往前走,就看见更多的野猫静伏在自己刨出的土坑里,它们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去一样。东因在一颗歪脖子树下放平洛秋,朝着他没有受伤的胳膊伸出手去,抬起来晃晃,问道:“疼吗?”洛秋摇摇头,他又抬起他的另一条胳膊,“这个也没问题?”
洛秋弓起膝盖将脚掌往身子方向稍微挪动,容施正小心地擦拭着他额头的汗珠,他表明自己除了肋骨之外一切安好。
“该你了。”东因举头望着钟依。
钟依的目光在洛秋身上搜索。“我不知道该怎么弄。”她轻声地说。
“这可怪了,”东因起身说道,“你没有进过殿堂吗?”
“没有。”钟依平静回答。
“好吧。”他用手背抹去两颊的汗水,一面比划起来,“你把仙气打进他体内,然后用隔碍切断他的痛觉,这样他能舒服一些。然后操控你的仙气,让它就像你自己的手一样,把他的肋骨给掰正,注意不要弄破了其他器官。”
“隔碍是什么?”钟依问。
东因把手掌拍打在自己的额头上,“我得从头教你了。”
昆吾山境,一望无际的山坑深不见底。夜色之下,枯草地中有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狂风卷着落叶在火边上下盘旋,久未坠落。枯草的灰烬之外,十三个人盘腿而坐,柴木随意摆放在他们身前。其中的黑衣人对这篝火的垂直空间施展了隔碍,空间之外的一切都无法再助力火势的蔓延。
金老翁的心中充满愤怒,即便是咳嗽也像宣泄不满一样。“真他妈见鬼了。”他回想到在丁五院子时淋了雨,以为自己生病了,就扯着衣襟裹紧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