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斋之后,桓玄、陶渊明与徐道覆等人又聊了些关于建康的事,徐道覆对于当朝宰相谢安推崇备至,但至今没能一睹宰相风采。徐道覆知桓玄地位显赫,便私下怂恿孙恩、卢循与桓玄交好,但孙恩似乎并无多大兴趣,只是表面上敷衍了一番。那卢循倒是与桓玄、冯该谈得来,不过多是讨论武艺。徐道覆与陶渊明相谈甚欢,两人都对世界充满了可怕的好奇。
桓玄三人又去跟慧远聊了会,桓玄说道:“慧远师父,我三人明天便动身去建康,小鱼说他家人在建康城外,想跟我们一起走,不知你允不允?”慧远当初看到小鱼的时候,便觉得这个丫头佛缘颇深,但年纪尚幼,不能强求其归入佛门。所谓红尘未断,世事叵测,有缘自会相见。因而慧远也没反对。倒是流民之事眼下着急,慧远不知怎么开口。桓玄见慧远欲言又止,心想定是因流民之事,便主动问道:“慧远师父是不是在担心流民的问题?若有需要,我可以让我叔父向朝廷上奏此事。”慧远见桓玄提起,便也不客气,一番交代。第二天清晨,桓玄四人告别了慧远、徐道覆等人,庐山渐渐消失在背影中。
桓冲一行人到了建康城已是傍晚时分,在城中驿馆安顿好之后又立马前往乌衣巷拜访宰相谢安。乌衣巷位于建康城秦淮河边,得名于当年孙吴在此驻扎的一支战斗力了得的军队——乌衣军。东晋朝廷建立后,许多当权的世家大族的府第都坐落于此,如琅琊王氏和现如今晋国第一门阀陈郡谢氏都住在这里。谢安刚吃过晚饭,见家仆通报荆州刺史桓冲来访,赶紧更衣亲自去府门迎接。谢安和桓冲也是老相识了,当年谢安曾在桓温帐下效劳,与桓冲称兄道弟,虽然后来因桓温病逝,两人一度冰火不容,但为国家大计着想,两人都做了让步。桓冲虽长年镇守荆州,但只要入京都会去找谢安。
谢安把桓冲引入书房,又吩咐家奴去准备热茶。
“幼子兄,不知道荆州那边情况如何?”
“自襄阳陷落,近来北境虽无大的战事,但秦军一直在加强战备,若秦国倾全国之兵来犯,我大晋只能背水一战。”
“眼下苻坚正在筹备侵我大晋,战争已不能避免,幼子兄坐镇荆州,桓石虔、桓石民两位将军又在前线抗敌,能有你谯国桓氏实乃我晋国之福。”
“安石兄哪里话,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等军人的职责所在,这也是军人存在的意义,安石兄肩上挑的才是帝国重担,我桓冲算得了什么。”
两人虽是帝国股肱之臣,但眼下秦国势大,不能不急。谢安的内心其实也很忐忑,他思考的不是一人一家的悲喜,也不是一军一城的危急,而是一国江山的存亡,即使他是玄学清谈之士,但在其位便要谋其政。谢家和桓家自然是当朝最大的政敌,桓家坐镇上游,谢家执掌中枢,桓家有桓家军,谢家也有一只军队,便是谢安之侄谢玄统帅的北府军。
桓冲问道:“不知北府军现在如何?”
谢安道:“幼度虽是你我晚辈,如今统领北府,取得了一点成绩,不过比起幼子兄,还差得远。”
桓冲摆手道:“安石兄不必过谦,我还不知道你家侄儿的本事吗,当年幼度在先兄帐下已初露峥嵘,其治军作战的本领不在先兄之下,你我已是老臣,此次国家之难,还得靠这些晚辈。近年幼度将军在江北与秦军大大小小也打了一些仗,听说其手下有七员虎将,堪比当年曹操的五子良将,我晋国的未来就要倚仗他们了。”
谢安道:“军事你们在行,我也很少参与北府之事,倒也听说幼度手下有个叫刘牢之的将军,用兵神鬼,勇猛异常。”
桓冲道:“我也听说过这刘牢之,或许曾经可能还见过。其父刘建曾任征虏将军,也是一员悍将,不愧是尚武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