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君臣听闻司马曜捕蛟斗兽一事,哄堂大笑,以为司马曜乳臭未干,玩物丧志,如今这局势,竟还劳民伤财,坐观斗兽。苻融不以为然,或许这只是烟雾弹呢?他关注的是北府军、荆州军和桓伊军的动向,前线哨骑来报,桓伊军大部调往淮南,与原来的淮南守军合并,驻守八公山下,淝水之旁。荆州军桓石虔、桓石民部在襄阳南边磨刀霍霍,而北府军也加紧训练,战斗力日长。苻坚当然也知道,只是在他眼中,这些都不值一提。不管是论兵力还是战斗力,秦国都远胜晋国。如今秦晋对峙,大战在所难免。
今日朝堂之上有一人,锦衣华服,傲倨无礼,但其他朝臣将领并不把他当回事,天王苻坚也不追究他的失礼之罪。此人名叫苻朗,其父苻洛是苻坚堂兄弟,苻洛与其兄弟苻菁、苻黄眉皆是万夫莫敌之将,只是苻菁、苻黄眉皆为苻生所杀,而行唐公苻洛本人也在两年前起兵谋反,被苻融、窦冲、吕光、都贵等将领镇压,失败被擒,苻坚赦免其死罪,将其流放至西海郡苦寒之地。苻朗本就是放荡不羁之人,遭此大变,虽苻坚并未降罪于他,但他却更加穷奢极侈、醉生梦死。这种人苻坚是放心的,而且苻朗乃是秦国少有的大名士,不下于晋国诸名士。这点脸面,苻坚还是要保留的。苻坚有意让苻朗出使晋国,一来假装与晋国和谈迷惑晋国君臣,二来也让江左之人开开眼界,我秦国并非蛮夷之国,而是承继中华正宗。但显然苻朗一个人是无法胜任的,其实太子苻宏是最好的人选,但太子金贵,万一有什么不测,岂不因小失大。苻坚便让权翼与苻朗及另几位儒士出使建康。而使团护军则由鹰扬将军徐成统领。苻朗到很是高兴,他早想会一会江左名士,这天下学问到底在中原还是在江南,会一会不就知道了。
秦晋之间虽阴霾笼罩,但商人之间的往来却从未间断。长安巨商李昶从事珠宝生意,自然要抓住这次秦国使晋的机会,李昶通过行贿和朝中好友的帮忙,使得朝廷允许其随使团前往建康经商。李昶手中正有大量珠宝要出售,如拓跋族的美玉、慕容族的金刀、西域的异香和明珠等等。晋国世家大族多喜奇珍异宝,这下要发了。
晋国有异兽,秦国也有异兽。苻坚命人将丁零猛犸送至建康,杀一杀江左神兽的威风。这猛犸乃是丁零人信仰的神物,当世稀少,猛犸由丁零公主翟萨彦照料,这翟萨彦乃是生活在中原的丁零族首领翟斌的女儿。丁零族本生活在匈奴以北,北湖之畔,因数十年前北地极寒,丁零人半数南下,时值中原战乱,东逃西窜,苻坚统一北方以后,丁零人被安置在洛阳附近的新安、渑池一带。翟斌也做了丁零首领。苻坚当然对这些安置中原的异族部落不放心,所以都要留人质于长安。而翟萨彦就是丁零族在长安的人质。这丁零公主比苻坚的三公主苻玉长几岁,两人是好朋友。苻玉听闻猛犸要被送往建康,很不高兴。但天王的命令已下达,苻玉送翟萨彦和她的猛犸至长安城外才回。
秦国使团出长安,经洛阳,二十余日到达建康。晋国上下早已做好了准备,虽然大战在即,但外交礼节不能不顾。即使在战争之时也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传统,何况今日双方并未撕破脸。谢安当然知道这秦国来使目的并不是什么议和,但表面上还是要走走程序。苻朗、权翼等人以外臣之礼拜过司马曜。谢安早已听闻权翼之名,权翼自然也知谢安之名,二人相互夸赞一番。谢安道:“权大人在秦庭之名望,不下于王景略,这番来晋,不是只为拜访我晋国名士吧?”权翼笑道:“谢公谬赞了,我哪里能与王景略丞相相比,景略之才,孔明亚匹,世人已有定论。此番来晋,除了与诸名士相会,另还为了一个和字。”司马曜道:“和?你秦国虎狼之国,竟会来与我晋国议和?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