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建康,怎么可以不去望月楼,苻朗自诩风流名士,自然要去望月楼风月一番。苻朗本来邀请其他几位大秦使者一同前往,奈何那几位使者自命儒者,不肯去那烟花之地,至于权翼,既是长者,也非同道中人,自是不必邀请。其实望月楼岂仅仅是风月之地,望月九姬色艺双全,苻朗听闻九姬之一的梦姬善弹琵琶,特意前往听其演奏。江南之地,水乡遍布,船行城中小河,尤其是烟雨绵绵时,一曲哀伤,惹得无数佳人才子相思成疾。苻朗出身氐族,自小却研习汉家经典,也了解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然而苻朗却一直没有遇到那个会让他痴恋的女人,相思无着落,真如沧海浮萍,这种感觉在父亲造反失败以后更加浓烈,他觉得他不属于长安,然而苻坚却对他寄寓了厚望,希望他能繁荣秦国的学问,好让天下人看到,氐人不是无知的蛮夷。苻朗也知道,他或许就是一个花瓶。
这晋国啊,就是一个内心苦楚的避风港,一个寄托相思的温柔乡。梦姬二十出头,身材娇小,常着红衣,脸颊如初开的桃花,不喜也不忧,仿佛淡若清风,却又明明艳丽娇红。苻朗以十金请得梦姬弹奏琵琶,音声低回婉转,有那么一丝丝哀伤,如游荡山林,如行走古巷,寂寥无人处,无需言语,心事随风,细雨入尘,忘却人间烦恼事,孑然一身,自由如碧空之燕。真不想琵琶声断,然而一切皆有尽头,除了无穷无尽的尘世烦忧。梦姬见苻朗沉醉在琵琶声中,仿佛灵魂飘游在另一个世界。
苻朗问梦姬这琵琶之艺为何人所教,梦姬道:“回公子,这琵琶我是学自谢公之妾青娥姑姑。”苻朗道:“我也听过关于谢公当年隐居东山的一些风流韵事,尤其是与两位叫赤骥和青娥的美人,这般才华的女子,难怪谢公也会拜倒在石榴裙下。”梦姬笑道:“谢公当年那可是名士之冠,没有几位红颜知己那才是怪事呢。”苻朗道:“现在的谢安与当年的谢公有什么不同吗?”梦姬回道:“我想,只是胡子更长了,皱纹更多了,不过说实话,我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谢公了。”苻朗道:“谢公为晋朝廷鞠躬尽瘁,我非常敬佩。”梦姬道:“其实可以不必那么繁忙的,如果秦国不打算南侵了话。”苻朗道:“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但决定命运的人不是你我。”梦姬道:“那如果秦国是公子您当政,便不会南侵晋国吗?”苻朗道:“我很想告诉你不会,但是,实际上,我不知道。当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我们都只是车轮下可悲的蚂蚁。而这并不是我想关注的,梦姬姑娘,可不可以再为我弹奏一曲?”“那我再为公子弹奏一曲《山有木兮》”,梦姬回道。梦姬一边拨弄着琵琶,一边唱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此次随秦国使团来建康的还有胡人杂技团,这些表演杂家的胡人有出自匈奴的,也有出自鲜卑的,不过更多是西域来的胡人,如龟兹人。杂技团在建康表演数日,第一天桓玄便请刘允来城里观看,刘允头一回进建康,对这繁华景象很是好奇。桓玄、刘允、陶渊明、翟萨彦和冯该等人游玩了大半个建康城,然后去观看了胡人杂技。若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晋国人自然可以傲视天下,但胡人有胡俗,胡乐胡舞,异域风情,晋国人也很好奇。
看完杂技桓玄等人到酒楼吃饭,翟萨彦向来爽快,先举杯感谢桓玄、陶渊明等人这些天的关照,尤其是帮忙照顾猛犸。刘允未见过猛犸,很好奇,道:“萨彦姐姐,你那猛犸几岁了?”翟萨彦道:“七八岁,年纪小,块头可大了。允妹妹想看了话,我明天带你去。”刘允道:“嗯。姐姐,你从长安来,长安好玩吗?”翟萨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