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代价。
八月中旬,钟毓河畔的玉莲绽开,满满一池上,碧绿的叶盘挤得分寸也无。躲在树上的知了,叫得让深宫中的贵人,也耐不住性子,纷纷要了冰块解暑。
“言溯?言溯?”
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挥来挥去。言溯一下惊醒过来,迷蒙的双眼清晰得看见,高梵轻轻皱着眉,不满地看她。
“你如何?今日是第三次走神了。”高梵压低眉眼,不快之情毫不掩饰。
“哦,是吗,你刚讲什么了。”言溯不以为意。
高梵不说话了,言溯低着头,也默默无言。
崇文馆中,一时只有烦躁的知了声与燥热。
“今早皇后让你去请安,说了什么。”高梵轻声道。
这句是陈述。
言溯不意外,她道,“正六品的彤史。”
只一句,便明了。今早韩暇笑眯眯地告诉她,皇后让她去元坤宫请安,言溯便知道,机会来了。她打扮一丝不苟,既不妩媚,也无不敬,正正经经去给皇后请安。踏入时隔半年的元坤宫,那里一点也不变,姑姑容乌亲自接她,并恭喜言溯,她将去弘德殿,升为正六品彤史,专司后妃,群妾,宫女伴宿圣上之事,以备查考。这差事将贴身服侍帝王与后妃,做得好了,可谓是风光无限。言溯心中明白,伴君如伴虎,这意味着她这半年安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但这是机会!这是皇后给她的机会。
出了元坤宫,她以为自己会开心的,她也一直装作兴奋的。但不知为什么,走回西南院落的路上,言溯心中一点喜悦也无。彤史意味着,到崇文馆的日子,将会大大减少,与高梵见面论文的时间,也将缩减。她坐在钟毓湖畔边上,闻着馨香的玉莲,烦躁如一层层的洋葱剥开来,熏得她只想哭。
“我刚才说了,你之笔锋,太过僵硬,不懂藏锋,将自身锋芒全部露出来,似乎在竭尽呐喊。”高梵如杜衡玉磬般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言溯心中,眼里。
她道,“是吗。”言溯低下头,看笔下的隶书,的确,她不懂藏锋,一味地将锋芒绽放,不懂柔和,结果笔画僵硬,将隶书的美,破坏殆尽。平时她最看重自己的字,一篇文章,字若是有一处歪了,便将整张纸撕成碎片,重新写过,无论这篇写得多好。此时,言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懒懒散散的,青丝间,蓝田般的玉石间,也爬上了慵懒。
高梵正襟危坐。
“殿下,能告诉我你的字吗?”她突然道。
高梵心落了半拍,他正视仿佛说着家常的言溯,他能洞悉她低垂瞳中的僵硬与紧张。男子的字,在大邺,除非父母,长辈,师傅,友人能唤,妻妾姊妹也不敢。从认识高梵的第一天起,言溯便晓得,他是尊礼重教的士大夫,饶是如此,她依旧问出了。不过一瞬,高梵朗声道,“名梵,字子齐。”
毫无不情愿被一个女人知晓,对待她,就像一个平凡而尊重的友人。
言溯震惊的眼神,直直地射进了高梵那永远充满温暖的眸子中,心中春暖花开。这是她在今后那些波诡云谲的斗争中,唯一能感到安心温暖的声音。就像是生命之光,绽放在她阴沉,充满戾气的罪孽中。
隔天,她将细软整理整理,便搬到了弘德殿后边的西南房中,大监岳崖亲自接她。临走前,韩暇警告了她几句,说是进入弘德殿,千万不要冒然出头,记住,警小慎言,像个影子一样。
“除非,你有了把握。”
韩暇咬着她的耳朵说的。最后,韩暇朝岳崖一拜,郑重道,“请公公多多照顾言溯。”
岳崖掀开眼皮,“好。”
走出门槛时,言溯捏了捏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