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凛冽,四周景色不断倒退,顾竹寒骑马疾驰,脸色愈发沉静。
也不知道疾奔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河岸之中,寻了一条木船,沉默地划船至河岸中央,任由猎猎长风卷起她的衣袍一角,河水漫溅,她捧出那个木盒,里面还夹着她用心写下的那封信。
如今,再无机会寄出。
她将信取出,看着上面写着的“凌彻亲启”四个大字,狠狠攥了攥信封,而后,面无表情地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被撕碎的信变成了纸屑随着河岸上吹来的清风如碎雪般飘落至河面之上,再而后墨之一角被浸湿,晕染出极细微的墨痕,沉入河岸之中倏尔不见。
一如她曾经恋爱的心情,一去不复返。
她撕完信之后打开了木盒,里面涂有六种颜色的七巧板静静地躺在其上,确实是很容易欺骗小姑娘的玩意儿,顾竹寒暗嘲,就连她都被他欺骗了,她指尖拂过上面被她拼凑出来的“思”字,毫无留恋地,再用力一拂,“思”字全无,只余下一片狼藉。仿若此时此刻她的心,兵荒马乱一片,到处都是被狠狠践踏过的痕迹。
顾竹寒拾起其中一块七巧板,抬手,轻巧扔在河岸之上,原本还能浮起的七巧板随着水的波动渐渐沉入河底,浅蓝换作深蓝,波光粼粼变换了原型,扭曲了弧度。
顾竹寒双眸墨黑如冰玉,只有光线能透进却不能折射而出,她冷冷地看着那块七巧板沉下去了,这才接着扔下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第七块,当全部七巧板被扔完,永远地沉入河底之后,她才将盒子的盖子给合上,描金细线绘出的花朵在阳光之下折射出来的亮光刺痛了她的眼,她移开了目光,将那个沉甸甸还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古怪玩意儿的木盒举起至河面上,双手毫无眷恋地一放,“咚——”
沉闷落水的声音随即响起,溅上来的水花湿了顾竹寒的一阙袍角,她目光沉沉又状似虚无空洞地看着那个在水中不断变幻出美妙角度的盒子渐渐渐渐、缓缓缓缓地沉入了水底,而后,她感觉到心底深处好像有一盏不名知具的灯永远地熄灭了。熄灭了。
她没有悲伤激愤没有伤心流泪,甚至由始至终都是这副沉默至冷然的模样,就连留恋在她脸上的毒辣阳光都失却了温度。
顾竹寒回身划船,双眸逐渐变得坚定,千里之外的谭芙和顾玉骆还在等着她,她不能就此倒下。
一袭青衫早就换作玄衣,自古以来奠祭的颜色,她在水面上点足直接跨掠上马,那人将燎原留给了她,但是她再也不想看见和那人有关的物事,更何况是这样活生生的一匹马?她只是在马厩里随便找的一匹马,现在她在马上拍了拍它的脖子,对它说:“小白马,我们走吧,去帝京送他们最后一程。”
她打马直往帝京的方向而去,玄衣迎着东海漂浮而来的腥冷海风无声拂起,触上了她冰冷毫无血色的脸颊,像刀一般割着她的脸,她在这疼痛中逼着自己清醒,紧咬着牙关迎向那个未知的高台帝京。
在顾竹寒离开东海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身后有一匹马亦跟着她疾驰而出,看尽她背后身影的寂寥落拓。
跟着她的人其实不是谁,正是银闇。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根本没有可能扔下她不管,无论她是否愿意他跟在她身后。
银闇并不知道一个人在一天之内可以变幻出如此多的情绪,多到他压根无法想象。她不让别人跟在她身后,那么他就不让她知道。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然习惯了有这个人在身侧,一天不见她便觉浑身不自在。也许她当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他生命中唯一那个最重要的人。
顾竹寒马不停蹄地赶路,其实以她大病初愈的身体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