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犯天颜,于是立即收住自己想说的话,附和道:“想必是这莽夫为壮声势,胡言乱语的。”
皇帝的眼神温和了许多,两人又谈了谈新年的一些政略,粗率地互通想法,天气寒凉,皇帝特地命人温些酒来,再摆上几盘糕点,与王师傅边吃边谈,皇帝说到兴头上,突然问王悟承:“王师傅怎么看那天那个小子?”
王悟承回道:“陛下说的是托着白袍的那个?”
皇帝点点头。
王悟承明白皇帝的意思,回道:“臣不敢欺瞒陛下,臣担心那人的白袍有假。虽然军中几位将帅没说,但臣以为他们或多或少也有这样的担心,只不过因他斩了敌酋,替仲平报了仇,所以不加怀疑。但若陛下真要用他,还需详察。”
带有醉意的皇帝大笑道:“王师傅多虑了,朕详察过了。”这回弟子在师傅面前有些失态,但贵为九五,嬉笑怒骂也没有那么多约束了。
王悟承一脸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皇帝看自己师傅不解的样子,很有趣,有心点破这个谜底:“仲平那件袍子里有天家的金丝,可那小子不知道。”
王悟承恍然大悟,他不仅看出了肖南宇的单纯可靠,也看出了儒雅仲平的深沉心思。
君臣言罢,皇帝照旧亲送王师傅至殿外,再行告别。不过皇帝始终没有告诉王师傅自己与葛昀华英殿召对的始末,作为他从政以来的得意之作,他并不希望把这样一件妙事公之于众,免得召来“王师傅”,亦或是“吴呆子”这样耿介迂直之臣的指摘。除此之外,皇帝心里也还有个小小的忧虑:葛昀已然职阶尽去,白身致仕,“王师傅”何必还要穷追不舍呢?两人谈不上是政敌,又都是先帝朝的老臣,真要处理起来,确实十分棘手,这位“王师傅”何必要给自己出难题啊……
几日无事,终于到了正月初八日,林、迟二人要率部离京了。在正月初五接到离京的诏谕之后,林允贞便派人去往京畿郊外,命部众绕着京畿边缘,移动到京畿直属地区的南方郊外来,免得届时还要绕远。不过从这一点也可看出,“无诏不得入京畿”确实是华朝军中的一条铁律,任是怎样便宜行事,都不能逾越半步雷池。
这一日,林允贞辞别家人,率跟随进城的少许部众自南门出。迟峰也是一样,动情含泪地告别家人,领亲随自北门出,各行十余里后,迟峰到达留亭,而林允贞到达建在京城南门外二十里处的“回亭”,这两处都有官员为两位将军送行,不过两人境遇差别之大,却也出乎意料。
话说林允贞这边,照成例,品秩比将领高的官员一般是不会亲自出城迎送的,尤其葛昀已经致仕了,林、迟这些将领离京当然不比进京时候的排场。高官至多让家里下人送个帖子,权作告别,这已经算是关系熟络的了。可是在回亭等着的不但有品秩比林允贞高的官员,而且个个来头不小,光是仪阁重臣就来了三位:王悟承、李嵩都到了,更令人惊讶的是,“吴呆子”也来了,这样大的阵仗当然不全是冲着林允贞个人的,主要还是顾及他林家一门四代忠良的名声地位。
送别时,王、李二人不过说些劝勉鼓励的话,“吴呆子”则先说了一番告别之词,最后硬是要说年前争论自己虽然没错,但希望林允贞不要放在心上,弄得林允贞哭笑不得,最后只好点头称是,一一作别之后,林允贞才离开回亭,正式南归。
肖南宇,果真还是随着林允贞的侍从一起离开了京城,这也是林允贞之前运作的结果,二人都算求仁得仁。
再说迟峰这边,却是另一番场景,送行官员寥寥无几,多半都是京中小官,许多都是欲求外放,才来巴结一二,不过令迟峰印象深刻的倒也有两人,一个是御史台都御史罗应龙,官居二品,也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