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悠远的钟声,像几个落魄的诗人无眠时的吟咏。在黑夜中,不断有各种融从未见过的黑影闪过,发出奇怪的叫声。融对着外面诡奇的夜色发神。突然,门外响起了地板“吱呀吱呀”的响声,木门被推开了,是钟。
“我同意了”,钟说,从口中吐出一口浓郁的酒香。
“你想回去吗?”融问。
“不,正因为我不想回去,我才答应了。”钟躺下来说。
“为什么?”融问。
“他跟我说:‘山的另一边也是世界’。滚蛋吧,我也喜欢山这边的世界,不过出去走走倒也无妨。谁知道这个鬼地方的景色与我们镇子相差多少呢?谁知道呢?嗝——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死在哪里,都不会有人来给我们收尸,没有人来给我们哭丧,为什么不去帮几个最后能给我们挖坟的人干一件无可奈何的好事呢?没有······”钟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一只金色的大鸟从窗户旁经过,落下一地羽毛。
“时候到了,孩子们,出来吧!时候到了,出来吧!”外面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钟迷糊地爬起来,打开门。是昨夜的老人。
“我们的那位尊敬的朋友怎么说?”老人问。
“他——”钟回过头,融已经不见了,两扇打开的木窗下只是几片金色的羽毛。
“他,走了?”钟不知在问谁。
“那就先请你下来吧,来自烛镇的勇士!”老人说,“吃点早饭,准备上路了。”
昨天开会用的木桌上,放了两块金黄色的面烧饼。钟抓起一块,生咽了一大口。一个男人正站在门口盯着他,那种眼神像狼。
“座,我要的马,找到了吗?”老人靠在二楼长廊上,披上一件灰麻布长袍,手中捧着那一小块玉环。
“在这里。”男人说。
“圣人之子,太感谢你了,我就下来。”老人说。
“圣人之子?”钟小声说了一句,嘴里嚼着面烧饼。
“座的父亲是一位令人敬仰的老战士。他拥有着你难以想象的法术和一段光荣的人生阅历,他征服了我们,所以我们都称他为‘圣人’。我们这趟旅程,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老人走下楼,束上灰麻布长袍的连帽。
男人转过头去看向门外。
“你知道勇敢的人什么时候会变得胆小吗?”老人走到门前,对男人说。
“我想听听。”男人看向老人。
“当他有了爱的时候。”老人的脸上露出微笑,将长袍扣好,走了出去。
“我现在应该去哪?”钟跑出来,问。
“去大钟否下的广场,未时一到,我们会在那里会合。”老人说,跨上一匹白色的马。
突然,在东边的林子里,响起一串清脆的梆子声,声音越行越近,逐渐能听到一大队人行进时杂乱的脚步声。
“王谅”,男人说,朝梆子声行进的方向鞠了一躬。
“他是一位可敬的王。”老人对着梆子声的方向颔首示意。
“你们最好可以随着葬队去到广场,在那里正午时分还能供你们一顿饱饭。”老人对钟说。
“我们需要什么吗?比如说,分肉钱?”钟问。
“不不不,你们只需要——”老人低下头,念了一段咒语,屋中木桌上突然出现了两套黑色的丧服。
“它们,和一点点崇敬的心。”老人微笑着说。钟发现老人手里的玉环慢慢变成了血红色,老人皱巴巴的双手也不安分起来,握住玉环的那只手上慢慢冒起了几个像是被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