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兵书继承了道家心灵“专一”的境界形态,并超越了这一形态,将其运用于复杂的战争形势中。《孙子?军争》云:“夫鼓金族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人既专一,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锣鼓、涟旗统一了士卒的耳目,士卒的耳目达到协调一致,全军上下严整划一,故攻则勇,退而不乱。《九地》篇又说:“是故方马埋轮,未足恃也;齐勇若一,政之道也;刚柔皆得,地之理也。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己也。”善用兵者,因其能使整个部队号令统一,故率全军作战如携一人。在此,孙子指出了一个用兵之道,即“一”。《六韬》承袭了这一谋略思想,明确了“用兵贵一”的概念。其《兵道》篇提出“兵道”之观点,作者认为:“凡用兵之道,莫过乎一。”何谓“一”?“一”是道家理论体系里的至大实数,也是宇宙实体的起点,因而是一个神圣而又深邃的理论范畴。作者使用这个概念,高度概括了军队这个战争工具的运用,必须达到统一、集中、和谐的根本要求。作者用“能独来独往”对“一”做了解释,可理解为军队指挥权的统一,也可理解为全军意志相同、行动一致之意。故“一”字包含了精微的兵学奥妙。作者还引用黄帝的话解释“一”:“一者,阶于道,几于神。用之在于机,显之在于势,成之在于君。故圣王号兵为凶器,不得己而用之。”前句是黄帝的言论,后句则出自《老子》二十三章:“夫佳兵者,不祥之器。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兵贵一的军事思想,用之。”
这里,作者把“一”视为兵学的最高境界。所以,是先秦兵书的一个卓越之见。军队的统一、集中与协调,是胜利的根本保证,很多军事家都论及这一问题,如《尉缭子?兵权》说:“兵以静固,以专胜。”《武议》又说:“夫水,至柔弱者也,然所触丘陵必为之崩,无异故也,性专而触诚也。”这两个“专”即专一。显然是对《孙子》这一理论的继承。这些兵家以道家特有的哲学思想来融构自己的兵学理论,是对我国古代军事思想的一大贡献。
《孙膑兵法》论“道”多达五十余处,《威王问》中,孙腆分别作答齐威王和田忌所提出的问题,最后有一段话:“孙子曰:‘明主、知道之将,不以众卒几功。’孙子出而弟子问曰:‘威王、田忌,臣主之问何如?’孙子曰:‘威王问九,田忌问七,几知兵矣,而未达于道也。……’”孙腆所言意在说明指导战争必须通晓用兵之道和掌握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作为一个统治者,不仅要知兵,还要“达于道”,即要掌握战争的一般规律。
《吴子》也认为事物的产生、发展是有规律可循的,人们的行动必须合乎客观规律,他将这种规律称之为“道”,如“安国之道”、“知兵、料人、固国之道”、“阵必定、守必胜之道”、“敌必可击之道”以及“进兵知道”、“行军之道”等等。因此,他认为人的行动必须“绥之以道”、“举顺天人”,否则,“若行不合之道”,“患必及之”《图国》。如安国之道,要“先戒为宝”《料敌》;进兵之道应懂得“四轻、二重、一信”《治兵》;行军之道“无犯进止之节,无失饮食之适,无绝人马之力”,否则,“以居则乱,以战则败”《治兵》,等等,皆说明,战争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律,即“道”。
老子以道为宇宙本体,既无名无形,又不可言喻。“道之为物,唯恍唯惚”“视之不见”,“听之无闻”,“搏之不得”。然而它又“渊兮似万物之宗”,在天地之先,“可以为天地母”。清心寡欲,勤勉治国,至于民众是否要这样则未必,治国的关键在于因势利导,顺应民心,此乃典型的黄老道家治国之道。这里的“道”皆指人生、社会所达到的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这个境界就是以“周礼”所规范的理想社会。
先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