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人要请客,曹霑摸了一下腰间的荷包,这下银子又能省下来了,何乐不为呢。但轻易就答应,显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浅薄了,好像从来没有饭局似的。面色不悦道:“老贺,两位御前侍卫正要陪同本公子出去吃饭,你怎好又答应了别人?”
“死罪,死罪!”贺耀祖嘴上虽这样说,脸上却毫无一丝惶恐之色,劝说道:“今天作东要请公子的人,官职不比二等三等御前侍卫小,要是职务太低,小人敢替公子答应吗。”
曹霑知道架子拿到一定程度就行了,拿得太足,折断了就不好了。极不情愿的表情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人家,咱也不能太不给面子。老贺,下不为例哟!”
曹霑愿意去吃请,贺耀祖骨头变得没有三两重,眉开眼笑,趴在曹霑耳边轻声道:“这顿饭不是白吃他的,一定会有惊喜送给公子。”
吃顿请,还会有惊喜,曹霑大有兴趣,一把将贺耀祖搡开,蹙眉嗔道:“老贺今天上午吃大蒜了,嘴够臭的。别藏着掖着了,作东之人到底是谁,快些说出来吧。”
贺耀祖自认为给曹霑立了一大功,嘴上讨巧卖起了关子:“公子稍安勿躁嘛,到了酒楼不是什么都清楚了。”
几天来,贺耀祖在自己面前都是诚惶诚恐,今天一改常态,一副讨巧卖好的模样,估计给自己带来的这场惊喜一定不小。曹霑不再拿大持重,扯着石呆子,向冯习勒泰二人道:“走,吃他娘的去。”
贺耀祖头前领路,一行人走出织造街,向左拐入一条小巷,走到尽头,巷口又是条大街。贺耀祖继续往前走,曹霑半日没喝一口水,不耐烦嚷道:“老贺,还得走多久,太远了,本公子可不去。”
“到了,马上就到!”一行人贺耀祖年纪最大,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街对面的一座三层建筑道:“公子请看,那不是——”随着他手指的去处,曹霑看得真切,这座建筑的二楼正中门楣上高悬一块匾额,泥金底一笔极其端正的楷书大字“听天楼”。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曹霑不及深究,就见听天酒楼内一溜小跑迎出来一个人,三十多岁年纪,周身一件雨过天青色长袍,头上戴着六棱瓜皮缎帽。看相貌穿戴,像极了是家中稍有资产的客商。不管是官是商,只要出银子请客,还有那个所谓的惊喜,曹霑才不会当回事。贺耀祖却生怕他产生误会,急忙跨前两步介绍:“这位就是织造府的曹霑公子,这位是江宁守备道于成龙于大人。”
于成龙?曹霑吃了一惊,据他的了解,康熙朝确实有位很有名气的清官于成龙,但他应该是康熙初年的人物,怎么到了末年才三十多岁?莫非历史记载有误?曹霑正在懵懂之间,于成龙已经殷勤行礼:“下官于成龙,竟与先贤同名同姓,实在有愧有愧……”
以曹霑的历史知识,很快记起,在康熙时期确有两个于成龙,年老的被称作老于成龙,年少的被称作小于成龙。
江宁守备道品秩是从三品,由于是军职,不受地方官江南巡抚约束,跟后世的省军区司令差不多,算得上方面大员了。为何要请自己一介布衣草民?曹霑回想一下今日经历,立刻有了答案,罗维伦带去围捕他们的那一棚绿营兵不是从江宁守备道借的吗。没有总督大人的手令,擅自借兵给地方官,严格追究起来,丢官罢职是小事,弄不好发配丢命都有可能。曹霑只顾着戏耍罗维伦父子,却将此事轻轻放过去了,没向胤禩禀报,没想到心怀鬼胎的于成龙,先找贺耀祖说合来了。
曹霑心里有了底,大模大样受了于成龙的礼,并没还礼。于成龙哪有心思计较这些,看向曹霑身后数人,弓腰问道:“这几位尊驾是——”贺耀祖正要介绍,曹霑向他使了一下眼色,指着冯习勒泰石呆子:“这三人是草民的跟班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