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极其低落，自己在黑暗中低下头复又抬起头，抬起头又低下头，如此反复多次之后轻声道：“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安没有回答。
他自然明白不死不休这四个字，对于任何的关系而言，都有着怎样的毁灭性力量。
很多年以后，安常常会想起这一刻，想起他回答她的那四个字。就是那四个字，轻易的把他们的命运分成了两个方向。
我们常常会回想起过去某些刻骨铭心的时刻，试想着当时若是如何如何如今又该是如何如何……
这叫遗憾，这也叫……后悔……
光明历1271年这个夏天，巨兽漆黑的肚子里，两个互相看不见彼此的少年少女，就此草率的定下了他们一生的命运。
如果。
我说的是如果——也叫空想。
如果能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那么你会不会把过去每一个草率的决定，都多思量三分?你会不会把过去每一个想要草率的念头，都多迟疑三分?
不过安不后悔。
很多年以后也依然没有后悔此刻他给她的回答。
“那你是自杀?”帝芙雷妮语气里不再有安所熟悉的那种刁蛮和任性，改成了有些像是他父亲和维恩的那种冷漠：“还是让我动手?”
“我杀了你老师你要杀我，很合理。”安的声音又变回了无所谓的懒散，在黑暗中懒洋洋的回道：“但我还没想死，所以两个都不行，这也相当合理！”
“呵。”帝芙雷妮不屑的冷笑声响起：“那……恐怕就要拿出你杀我老师时的本事了。”
帝芙雷妮始终没有想到，原来这个一直看起来都是一副废物模样的少爷，竟然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原本她是不信的。
可直到刚刚安亲口承认是他杀了她的老师，这就由不得她不信了。毕竟她的老师，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魔导师，也从来并非浪得虚名。
安能杀得了大魔导师，自然也就侧面阐明了他的实力。
帝芙雷妮甚至有些怀疑，能够杀掉他老师的安，她到底能不能打得过?
当然，这无关能不能打得过的问题。
能与不能，都必须要去做。
帝芙雷妮轻轻伸出了右手，一朵火焰忽然在黑暗中绽放，两人一下子就看清了彼此。
实则帝芙雷妮早就可以亮起这火焰了，他们也早就应该可以看清彼此了。只是，也许此前的对话，并不适合出现在彼此都能看清的光明里。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才适合说一些谁也不在乎谁的话。
至少，我们都不用看清彼此的样子。
也就不会去幻想你一个皱眉是不是有无奈，你一声叹息是不是别有隐情?
看不见彼此，也就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情。
安身上染着不少血污，穿着的白色衣袍比起被帝芙雷妮炸烂的时候还要更破烂了一些，几乎快要衣不蔽体，显然这之后他还遭遇了些别的折磨。
看起来颇为凄惨。
他的脸有些苍白，有淡淡的无措和惊恐。但更多的，还是那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相比起安的凄惨，此刻的帝芙雷妮实际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安甚至花了好长时间都没看清帝芙雷妮的脸——那脸上全是血污，还有一道道像是眼泪冲刷过后的痕迹。
看起来有些难看，更有些让人莫名想笑的怪异。
那一身原本优雅的红裙也有些破烂，虽然比安的衣不蔽体好了太多太多，但仍是有不少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