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翘在车舆内颠簸了近二个时辰,前面浩荡绵延的车队才渐缓终停。
碧秀替她围上薄纱遮面,方才下得轿来。只见四周环绕皆山,诸峰深秀,林壑蔚然,接天处苍霭迷离,如云似蒸。
而中央却是淀泊相连、苇壕纵横的阔水域,名唤藻苲淀。远望去,满淀清澈如璧,芦苇翠嫩,烟波浩森,偶有肥鱼跳跃,雁凫成群,隐隐啁啾不绝。
玉翘本是腰酸背疼的紧,却看这山这水,鼻嗅处如雨过清新,顿觉容颜焕发,精气神足起来。
此时相熟的女子陆续下轿,纷纷聚拢过来,互相招呼嬉闹。玉翘眉眼之间,不落痕迹地扫过赵如蕊于那方雨沐。
官家女子消息最是灵通,知晓赵如蕊为钦定的太子妃已是大半。
知晓方雨沐被退婚,却由皇帝指令陪公主参加春季围猎亦是大半。
道贺的、谄媚的将赵如蕊团团簇拥,她也十分享用这份荣耀,背挺头昂,似听非笑,已摆了些许太子妃的傲慢架势来。
而那方雨沐,因着帝意不明,众人不亲近,也无人去挑事,她身旁还有个曹凤华,状似亲密的聊着。
前方有人来传,路途遥远,皆有疲累,皇上体恤可去行馆休整,明日正式登舟去藻苲淀水围。
行馆前后四处,分金鸾宫、雁归楼、虎跃堂及储行院。
皇帝携明妃、皇子公主及王爷等皇亲国戚进金鸾宫;前来的官家女子进雁归楼;文官武臣携青壮子弟进虎跃堂,其余侍卫下人等皆进储行院。
玉翘进了房,却瞧着碧秀试着门锁插扣,推关着纱窗,又去罗汉床上将被褥翻个底朝天再重新铺过。
她便抿抿唇,也不多言,寻着一旁交椅坐下,只盯着碧秀忙碌。
直到碧秀皆查了一遍,才走至桌前,将那莲花式三彩印牡丹小盘,连同上摆的一套官窑甜白瓷的茶壶与盖碗,端了出房去。
半晌功夫,她方才回转,壶里重沏了新茶,倒了碗,摆放在玉翘面前。
玉翘这才轻笑道:“碧秀多虑了,我既不是皇亲国戚,又非赵如蕊这般重臣女儿,无人会来加害我一平平女子!”
碧秀蹙眉正色说:“翘姐儿不知,当年王皇后在时,随皇帝来此围猎,我亦陪侍左右。那次有一官家女子丧了命。”
玉翘心念一动,想起父亲叮咛,便问:“可是被前来围猎的浪荡纨绔子弟欺负了?父亲说是前朝的事!”
“老爷是怕吓着翘姐儿吧!”碧秀继续道:“那女子是三品督察院御使程思旋大人的三女儿,名唤程昭卿。永乐王爷家的大郡主那日在她房中,后不知怎地,这程小姐口吐鲜血而死。据说是喝了碗里的茶。当即便严查,后在她枕里搜出一小纸包白色粉末,原是砒霜。案就此了结,疑其欲加害大郡主,却害人终害己,误了自个的性命。”
“只怕此事蹊跷,岂如此简单!”玉翘沉吟片刻,问:“总要有个缘起由头才是!”
“当时是说为争一世家子弟引来的祸事!程大人倒也未曾因此事受牵连。”碧秀压低声道:“后听王皇后无意提起,实因这程大人递了封折子给皇帝,内有对永乐王爷不敬言语……!”
碧秀未曾说透,玉翘确已明白,想着此次围猎,永乐王爷竟也亲来,他世子刚被查抄且羁押,怎还有如此闲情逸致来此围猎?
如此一想,顿觉冷汗腻腻,湿于浃背。命理轮回,诸多事件已在前尘后世中静静悄悄地变换,平添几许凶险的意味。
一时无话,玉翘正慢慢吃着茶,却听门外有人笑声爽朗,高声唤着:“玉翘可在里面?”
是赵如蕊!
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