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煦预料的一样,朝廷里的“治河之争”陷入了僵局,看来短期内似乎不用赵煦出面了;不久之后,朝堂里几乎所有大臣们的注意力都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过去。和这件事相比,“治河之争”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是什么事如此重大,让所有人都去关注呢?简单地说,就是朝廷近期又发生了一起文字狱案件,事关前宰相蔡确。而且有消息说,这次蔡宰相在劫难逃,会被流放至岭南。
当初神宗病重,赵煦尚未被立为太子的时候,身为朝廷次相的蔡确图谋拥立神宗的弟弟继位,(详见本书第六章)但没有成功。他不甘心就此失败,于是就到处宣扬说自己对赵煦有拥立之功,由此得罪了太皇太后。
再加上蔡确是王安石变法的重要人物之一,等到赵煦即位后,旧党上台,自然没有蔡确的好果子吃,不久他就被太皇太后贬到陈州当地方官去了。
开玩笑,皇帝是你拥立的,那还要我干什么。——摘自高老太太的内心独白。
至于蔡确被贬的理由是什么,这很重要吗?当领导看你不顺眼,想要让你“穿小鞋”时还需要理由吗?何况蔡确是新党,这就是最大的理由。结果就是元祐元年闰二月,蔡确灰溜溜地到陈州钓鱼去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按照以往大宋朝堂斗争的一般流程,这就算是结尾了。只要朝廷的政局不发生诸如皇帝驾崩这样重大的变化,被贬的一方只能安安静静地在地方上“逍遥自在”了,顶多就是在私下里和朋友吹吹牛:“老子当年在朝廷里如何如何”。这也是大宋前期文官内部政治斗争的“标准剧本”。
但从赵煦这一朝开始,这个“剧本”发生了变化。而第一个发生变化的“案例”就出在蔡确身上。(这位老哥运气不好)
作者君来简单介绍一下,这次文字狱是这样发生的:蔡确被贬后难免心情郁闷,有一次就到一处叫车盖亭的地方游览散心,文人嘛,游览之后难免冒酸气,就一口气写了十首四言绝句。(真是文思如尿崩,挡都挡不住)
很快,这十首诗就被蔡确的仇人——吴处厚拿到手了。(至于吴处厚和蔡确之间的恩怨,和本书关系不大,略过不提,感兴趣的读者可自行百度,还是挺有意思的一段历史)
这位老吴同志之前被蔡确“欺负”后一直怀恨在心,本来就在找他的把柄,这次蔡确自己把把柄送到吴处厚手上,他当然不会客气。很快,吴处厚就将蔡确的诗上呈朝廷,说其中“内五篇皆涉讥讪,而二篇讥讪尤甚,上及君亲”。这里的君亲指的不是赵煦,而是太皇太后。(敢情是个人都知道现在的“老大”是谁)
朝廷里当权的守旧派接到吴处厚的上奏,如获至宝,立刻加以发挥,开始肆意攻击,并以“邢恕极论蔡确有策立功,真社稷臣”的言论弹劾蔡确。
这就是宋朝历史上最大的文字狱——车盖亭诗案的开端。当然所谓最大只是相对而言,和明清那种动辄株连成千上万人的文字狱不能比。大宋最黑暗的时候,也比明清要宽容得多。
在原本的历史上,高太皇太后就此决定把蔡确流放到岭南新州。(今广东一带)要知道,宋朝时的岭南还属于未开发地带,毫不夸张地说,去了岭南基本上就意味着九死一生。
按照赵煦的本意,蔡确在神宗驾崩前后的“上窜下跳”直接威胁到了他的继承人地位,太皇太后将蔡确贬官到地方,他是乐见其成的,所以毫不讳言,最初蔡确被贬的时候,他心里很爽。
但这次守旧派用文字狱这种手段来贬谪前任宰相,赵煦觉得“过界”了,甚至还要把前首相贬到岭南,这是自仁宗朝以来就不曾发生过的事,搞不好蔡确就得死在那了。(历史上蔡确的确死在了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