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夜的双手相扶顺势而起。
“不敢当,二师兄。”
“多谢贵人。”
一板一眼,礼数周全,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师妹和情人。
海东书院是列州最好的私人书院,其院首地位自然尊崇,何况江潮生诗名卓绝,在帝国十八州之内也是数得上的,因此见一位女男爵本可以行平礼,事实上一般的男爵还真不好意思受一位大诗人的上礼。但江潮生见了崔长夜,从来都是这样行礼,而崔长夜从来就是这样受了。
因为那一扶很销魂。
经这一扶,崔长夜如雪的葇荑便自然落入师兄的掌握,然后是略微有些紧绷的身体也相拥在一起。
一触即分,依旧是江潮生的风格。
“师妹,这是我昨日所吟的十六首十六字令,二八成双,讨个口彩,你也指教一二。”
“小妹不敢。”打开书卷,墨香扑鼻,一行行筋骨分明的行草正是在列州颇有些名气的江体:
东,古鹤支离半老松。朝阳起,一纸画从容。
南,耳语秋风总是谗。斜檐暖,痴燕错呢喃。
西,对面阳关陌路岐。匆匆别,曲曲不思归。
北,恰如媚柳冬山侧。大漠空,草狂风是墨。
春,犹畏清寒冷效颦。江南远,花蕊且逡巡。
夏,晴雷急雨荷花下。凭窗问,何时春去也。
秋,不辨青山始与休。猜君意,应在葬花丘。
冬,看破浮云几万重。无情雪,留白点秋虫。
琴,王谢衣冠不肯喑。声声断,独与半弦吟。
棋,横纵三千解甲师。相思苦,更苦美人催。
书,敢写春秋半字无。秋池黑,掷笔洗胡涂。
画,江山一壁心头挂。错目间,红黄谁乱洒。
风,吹乱残霞几处红。应收拾,谁共此心缝。
花,半亩江山一径斜。红颜冷,零落向天涯。
雪,无情肯在心头热。指点间,卧窗听白月。
月,团圆一夜相思缺。恨远归,不知天下阔。
“好藏头,工整不俗,师兄有心了。十六字令本无押仄韵的,师兄这也算变格吧。”半晌,崔长夜品评起来,诗才虽不如师兄,师妹的功底和眼力还是有的。
“游戏之作,师妹见笑了。”江潮生对于诗词之道从不缺乏自负,只是宠溺的看着崔长夜认真读诗的样子,陶醉如斯。
“这份雅礼小妹收了,以后不许读给别人了好不好,都是我的。”崔长夜只有在师兄面前才能表现出一丝丝调皮。
“自然。”
“拙泉应该已经到了,多年不见,又有过那些过节,师兄是不是也给小师弟准备了点什么?”
崔男爵享受师兄的柔情同时并没有忘记江潮生发起这次约会表面上的目的并不是自己,多年前的变故让二师兄对小师弟一直芥蒂很深,这次突然提出让自己约胡季智来长夜楼相见,原本颇为意外。
“自然。”
一柄尺余的短剑已在江潮生手中握着,剑柄青玉雕琢而成,剑格微扁,剑缰细长如链;剑鞘是黑檀木所制,刻蚀精美。
“好剑!”
“不是好剑,是好鞘。前年一个朋友得自越州青郁子大师亲制,价值不菲。我一个书生却真没什么用,倒是拙泉好歹混了一个带刀卫,不算逾制。”江潮生淡然地说。
“青郁子是天下第一的制鞘大师,果然难得。”崔长夜见识颇广,“我也有一个长剑鞘,比起来,这鞘似乎雕工过于古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