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不再理众人,进屋躺下之后,孙诺一直默默的流眼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悲怆在心头萦绕不去。是的,这些事情跟她没有半毛线关系,这个时空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可是,她开始慢慢有了一个让她无比恐惧不安的问题,她又如何知道她生活的那个空间是真实的呢?她又如何知道那个空间里发生的事跟她真的有关系呢?这个问题在她的心中像一颗种子般的发芽,自由生长,而她无法控制节奏,只是进入了庄梦蝶、蝶梦庄的困境当中。
人类的认知不断向前发展,看似解了一个又一个谜团,实际上所触碰到的真相,那隐藏在浩瀚烟海,茫茫宇宙中的真相不过连管中窥豹都不及。而这个时空,当她真真实实存在着的这个时空,当身边这些人真真实实的存在,身边的事件真真实实的发生的时候,当她把人物事件串连成线的时候,她的情绪再不受牵动已经不可能了。
期间茅元仪来看过她几次,被小豆子挡在外间,说她有点受冻,需要静养。茅元仪生性洒脱,也不以为意。孙诺默默哭了一会,迷糊的睡着了。这一睡直到傍晚,中间发了趟虚汗,小豆子一直在旁边照顾着。这时见醒了,忙去端来刚熬好的姜汤,孙诺皱了皱眉头,道:“豆子,这都什么时辰,你有点常识好吧。晚上喝姜汤,甚似喝砒霜。给我来杯热水好了。”豆子赶紧换了一杯温水,道:“姐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姐姐你早上神威凛凛的在众将士面前训话,那威风连袁督师都唬得一愣一愣的。豆子早在宫里就知道姐姐不是俗人了,可这一路跟来,觉得姐姐不仅不俗,还...”他话还未完,看到孙诺脸色,忙后退道:“姐姐息怒,我又说错话了。”孙诺没有再盯他,懒洋洋的起身,道:“督师期间没有派人过来吗?”
“督师派人来过一次,见姐姐病了就让姐姐好好休息,倒是那个茅公子来过好几次。姐姐,要不要托人去请茅公子过来。”
“不用了,京城方面有什么消息?”
“皇上重新启用原兵部尚书东阁孙大学士,他已自通州出兵,收复四城,与各地陆续赶来的勤王兵马汇合至一处,现在京师已经解严了。”
“好,漂亮。豆子拿纸笔来。”
孙诺来到外室,坐于桌前,开始一张张的写,一张张的画,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正当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计算思索之中,外面的吵闹声惊动了她。茅旸可能因为茅公子来了几次都见不到她,跟小豆子吵起来了。
“摆什么臭架子,受冻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我们公子可是为了她,也冻了一晚上....”
听到茅元仪喝止他的声音,小豆子不停的陪不是的声音,心头感念小豆子为了她处处忍让,这时忙开口道:“豆子,让茅公子进来吧。”小豆子开门,担忧的看着她,她微微一笑,道:“姜汤不可以喝,参汤是可以的,去吧,去给我煮碗参汤来,给茅公子和这位茅小公子上茶。”茅旸哼了一声,立在主子身边。
茅元仪见她容颜憔悴,眼圈红肿,知她哭过许久,又想起早上不知为何惹他生气,也不敢随意开口。一低头看到桌上写了满桌子的纸,还有好些掉到地上,随便拿了两三张起来,心头一震,宣纸上有些密密麻麻的都写着‘建州女真’,还有些画着关外的地图。茅元仪自成名后畅游祖国大好河山,对九边尤其熟悉,一看就知道画的是山海关以外的地形,道:“你在想什么?”
孙诺本觉尴尬,但见茅元仪浑然不以早上之事为意,感动于他的心胸之余,也想和他好好探讨一下,于是道:“我在想,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短短二十余载,杀仇人尼堪外兰,统一建州女真,打败海西女真叶赫部,哈尼部,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怀疑,他得到了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