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受到了惊吓,还是又着了秋意,颖娘打从后半夜就又烧了起来。
“这可怎的办!”丫头哪里还顾得上甚的男女大防,蹲在颖娘身边,翻来覆去地试着颖娘额头的温度,眼看着用帕子敷了半夜都不退烧,已是有些六神无主了。
“镇上有生药铺子,我去抓药!”阿芒望着仿若无声无息般的颖娘,衡量过后,当机立断。
之前他同丫头也曾害过病,不拿它当回事儿,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可颖娘这不过月余光景已是病了两回了,上回的心病虽然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就痊愈了,可病症看似是缓解了,病灶到底有没有根除,恐怕颖娘自个儿都不知道,阿芒就更不敢确定以她目前的状况到底能不能撑过去了。
“下山?”丫头就愣了一记。
“嗯!”阿芒颔首:“这样下去不成,人都要烧坏了的。”
只但要抓药就得银钱,他当初下山置办物什留下的一笔银子被山坳里的那群土匪搜去了,不剩一个大子儿,颖娘又昏睡,视线就落在了果娘身上。
同她商量:“果儿,哥哥现在要下山去给姐姐抓药,果娘能不能开匣子拿颗滴珠给哥哥?”
果娘年纪虽小,可你要说她不知事儿吧,很多事儿她眨巴着杏子眼,都看得分明。可你要说她知事儿吧,很多事儿哪怕支棱着耳朵,都是懵懵懂懂的。
颖娘的病情不容乐观,阿芒同丫头心急如焚,根本没想过要避着她说话儿,小女孩儿已经知道姐姐又生病了,而且这回病的更重,都得吃药了。
两只杏子眼沁出泪花花,扁了嘴巴一抽一抽的,眼看着眼泪水就要淌下来,一听阿芒这话,忙不迭地点头,吭哧吭哧从墙角搬了妆匣过来,不用阿芒说,还知道去颖娘脖子里解钥匙,只是不会开锁,赶忙把钥匙塞到阿芒手里头:“哥哥开。”
都到了这种辰光了,阿芒自然不至于还要拘泥于避嫌,开了妆匣取了银子,复又锁好交给果娘。
摸了摸她的发心道谢,又交代丫头:“水能清热,多给颖娘喂些水喝。至于发汗,就先停一停吧,汗出的太多,也不是甚的好事儿。”
丫头一一应了下来,可到底相较于颖娘的病情、范老二的威胁,他更担心阿芒的安危。
何家的那把大火,差点毁了半个沙河镇。饶是之后有县老太爷收了银子办事儿,没有个三五年,仍旧别想恢复生息。富家的这把大火,也不知道究竟酿出了多大的祸事来……
却只能再三嘱咐他:“阿芒哥,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以身犯险。”
阿芒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会小心再小心的。”
说着出了山洞,正犹豫着要不要同范老二打个招呼,坐在草舍门口洗漱的范老二已是瞧见他了,或是看出了阿芒的犹豫,也或许察觉到了阿芒意欲下山的意图,亦是犹豫了几息,只随后就迎了过来。
望了望神色肃然的阿芒,又望了望山洞的方向:“你这是上哪儿去?怎的,不怕我动手了?”
一开口又是一副混世魔王般的张狂欠揍模样,同昨晚落拓中投射出彻骨孤独的那个心存疑虑又无比渴望的敏感少年,完全就是两个人。
可阿芒此时此刻真的没有心思同工夫同他探讨内心,更无意同他深交,神色冷峻而认真:“我现在要去镇上抓药,你要是想动手,还烦请等我回来。”
“抓药?谁病了?那个傻小子?”范老二敏锐地抓住了阿芒话里的重点,似是想到了甚的,忽的神色一凛,诘问阿芒:“还是那个大小丫头?”
阿芒没有说话,范老二已是朝阿芒招手道:“甚的病,要抓甚的药?你快告诉我,我去跑一趟,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