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都是些陈年的旧事儿了,义十八生的晚,无缘见识“楼外楼”的崛起,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还都是渐渐长大之后,从长辈们那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零星了解到的,这会子俱都翻出来告诉给颖娘诸人听。
只除了已经吃完了肉肉,正在转战果子——这会子正用凤髓汤配着酥油泡螺,吃得不亦乐乎的果娘之外,阿芒、丫头,还有颖娘,三人的反应俱是不同。
丫头光顾着高兴了,竟然真如义十八所说的这般,“楼外楼”不单是出路,同样亦是可以驻足的地方。
不仅又要感慨,崇塘到底是崇塘!
只是高兴过后,不免又有些沮丧。
低下头去,细细品味着方才果娘递给他的白潋潋如鹅脂一般的酥油泡螺。
真的很美味,自然不及颖娘的手艺,却也入口即化,可暗暗品味,他似乎能够尝出酥油泡螺彻骨甜蜜之后有血有肉的辛酸。
想到颖娘此后兴许也得这样辛苦,或是甜食吃多了,丫头觉得嘴里似乎有些发苦……
已经缓过来、接受了现实的阿芒自然不会再有丫头的多愁善感,他只是觉得事情的经过或许不会像义十八说的这样顺风顺水。
旁的不说,那些个夜摊档的小商小贩自是罢了,能从路旁街边搬到这样渐成气候的大庄馆之中,能有这样好的环境,尤其相对稳定的客源,这本就是意外之想。
可譬如福寿堂这样的老字号,金字招牌大过天,怕是没这么容易心甘情愿俯首,入驻“楼外楼”的,哪怕这“楼外楼”还是崇塘地头蛇的买卖。
这里头到底打过怎样的机锋,怕是鲜为人知的。
颖娘倒是没往这上头想,她只关心这些个饭庄酒楼既然入驻“楼外楼”,在楼里兜卖外食,既是由“楼外楼”负责开账收账,那“楼外楼”如何抽成,又是如何缴税的!
坦然地向义十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环顾四周,不免有些忐忑。
义十八则是愣了一记,没想到他这还没开始说呢,颖娘已是想明白了“楼外楼”的经营模式了。
笑了起来,告诉颖娘:“‘楼外楼’一贯而来都有好几种分红方式。”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酥油泡螺:“就譬如像泡螺李这样自制自销不设门脸儿的小商家,据我所知,都是实行的什一分红,然后由楼里缴税。”
一听这话,颖娘一颗心暂时放回了肚子里,语气轻松地朝义十八道谢。
丫头却有些懵,看了看阿芒同颖娘,又去看义十八:“什一分红又是甚的?”
义十八就朝颖娘望过去,颖娘会意,点了点头,解释给丫头听:“如果我没有会错意的话儿,什一分红应当就是将所得的收益分成十份,然后一九开,商家得九份,‘楼外楼’得一份,然后市税也会由楼外楼来承担代缴。”
义十八听着不住地颔首,赞许道:“正是这个意思。”
丫头似懂非懂:“那这样说来,‘楼外楼’还是挺体恤商家的,对不对?”
他恍惚记得,以往家里头把地佃给佃户种,地租似乎是五五开,就是这同旁人家来说也算是轻的了,而且但凡年景不好的辰光,家里素来都是会再让一点儿租的。
颖娘重重点头,只安心之后,神色不免有些凝重:“确实称得上体恤的了。”
甚至于颖娘都有些怀疑,“楼外楼”只抽小商家们的一成收益,会不会导致入不敷出。
就说这看得见的罢,这样气派的庄馆,即便门脸场地都是自家的,却也是成本。而且楼外的欢门、楼内的墙壁地砖栏楹门窗都要随时修缮维护,一应陈设器皿、甚至于盆景花草也要应时应景,再加上每天油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