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觉得全然足够。
汪老头曾经给他和氾胜之讲过的那些世人皆知的极为著名的修行故事和圣人伟业,譬如有那大唐当年的御弟国师,面对长安城上空,那从天外飞落的如山岳般巍峨壮阔的陨石,僧人一掌举之,随后落在长安城外,便是如今著名的北邙山。也有道门不知名的负剑道人,面对滔天洪水孤身庇护身后的无数百姓,道人只是微笑递出一剑,便硬生生断开万里奔腾的大洪流。也有籍籍无名的平凡儒生,在山青水绿的江南水乡教书授业,一生无妻无子,平淡老去病逝之后,儒生的墓里飞出了一条蛟龙,私塾湖边的平地上,生出一棵旷古绝今的巨大桃树,高耸入云,不知几千丈。
这些引人入胜的人间佳话。氾胜之听了心驰神往,余牧心里的波澜相对而言则平静很多。
汪老头结印醒来之后,曾经和他详细讲解过修行法门和境界高低。比如不管三教九流还是诸子百家,都一样是修神识和体魄,其中境界按照命脉灵海分为三十二重天已是万年来修行界的共识,修士先通身体诸条命脉,再开辟丹田内的灵海,之后则是对身体内三百个气穴的通窍点睛。修士淬炼神识魂魄之后,对外物感应便已脱离俗世众生的范畴,至此神识体魄打熬通透,人自身的道藏激发,寿命也将远高于凡夫俗子。
修行之道,自远古时代便已存在,目的自然是在这天地之中证道长生,没有生灵能够抗拒长生的愿望。
汪老头平静地看着余牧,问道:“已经下定决心了?”
余牧点头。
汪老头轻声笑道:“既然你已经作出决定,那么大胆去做便是。人活一世,生死贫富皆有定数,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余牧这辈子是一条跌到泥泞里头贱得不能再贱的命,要去搏一个海阔天空鲤鱼跃龙门,就算九死一生,但哪怕就一丝希望,也大可去做,死了日后投个好胎,成了说不定这东海道门自己都快遗忘的底蕴福泽,就落入你这只酒窖小鼠的嘴巴。嘿嘿,也是绝了,似乎是桩怎么看都不赔的买卖嘛。”
余牧低下头,轻声说:“我打算去杀了监工头徐秋收,小绳子现在有了神仙收他为徒,不出几****那师父采药回来就会把他从这酒窖里带走,迈上修行之路。我知道我这兄弟的脾气,他可是最能记仇的,只要他以后有所小成,肯定第一件事就是回来这酒窖里取走徐秋收的人头。这徐老贼是个我们都恨到牙痒痒的坏人,杀了他肯定是件大家都会拍手称快的事情,但我总觉得小绳子现在有不一样的未来了,他以后要认认真真修行,这样才能有机会做神仙吧?如果心里总是惦记这件事,怎么想我都觉得对他不太好……况且,这酒窖既然是东海道门的,你也和我说过,这世间三大宗门底蕴深不可测,氾胜之以后胡来杀了徐秋收这没什么,但万一被道门追究起来,他能怎么办?”
老头儿沉默了很久,他自然明白余牧不过是想去替自己的好友报仇,也能除了心里的俗世纠葛,日后好一心投入修行之中。少年明白也全然接受自己卑贱凄惨的命格,他从不埋怨,也从屈从,他极为谨慎敏感坚韧沉默地活到了今天。
也是今天,他突然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他想去杀一个很早就该杀的人。然后去到那曾经的灵石矿场,如今的酒窖的最深处,拿上自己的性命去试试看搏出一个蛇化龙的前程出来。
从头到尾,老头儿都没怀疑过眼前这个少年杀不死那个想杀之人。
这个沉默坚韧又机敏警惕的少年,汪老头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老头儿饶有兴趣地问道:“所以你想下去这矿场去搏一搏你这条贱命之前,先去帮你那好朋友除却后顾之忧?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杀他?”
少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