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指玄炒了几道清爽可口的山间杂素,蒸了一碗肉。余牧和张东海吃得极为尽兴,少年从鬼葫芦里倒了些葫芦酒,葫芦里头的酒酿气息浓郁,嗜酒的观主反常地摇手拒绝,自己掏出了羊皮囊。张指玄接过一碗葫芦酒,放在鼻前深深嗅了一下,放下盛满葫芦酒的瓷碗,看着重瞳少年笑道:“这种酒怕是天上的神仙看了都要眼馋。”
余牧喝起酒来全然不似十四五岁少年,颇为豪迈地一碗饮尽,擦了擦嘴疑惑道:“师兄,天上真的有神仙吗?”
张指玄抬头看着夜空,轻声说道:“怎么样才算是神仙呢?你第一次见到我师父和那佛子惊禅的时候,觉得他们是神仙吗?”
少年哑然,道:“你怎么知道我见过惊禅子师兄?”
张指玄笑了笑,撇了眼余牧的手腕,少年低头看到那串被他随意缠在手腕上的菩提子,瞬间了然,而后又觉得这个相貌英俊的师兄见微知著好若神仙一般。张指玄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潇洒自如,神仙气儿比起观主那一身满身尘埃的凡人模样简直要高上太多。
张指玄把瓷碗推到少年身前,笑吟吟地给父亲的饭碗里夹了一块竹叶包夹的蒸肉,观主正埋头吃饭,看着碗里米饭和桌上菜肴减少消失的速度,观主吃得应当极为满意。
三人吃完晚饭,余牧机灵地收拾了一下饭桌,张指玄烧水沏茶。
道门嗜茶者甚多,张家父子也不例外,余牧看着张指玄烧水之余极为娴熟地拿起茶勺茶碗研磨打烂着茶饼,看得极为入神,这个平易近人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的师兄似乎做什么事情都有一股子让人极为舒服的仙气,张指玄做事的时候极为认真,一旁的重瞳少年看得也认真,一时间草屋里只有张指玄细细捣碎茶饼发出的琐碎声响。
道门万年来饮茶早已分出了和俗世间的茶道截然不同的路子,流传至今比较传统的法子便是道门独创的烹煮式。将晒干的茶饼在烧开的水里微微浸泡之后迅速捣碎成泥,倒入茶壶中均匀地涂抹在壶壁上,放在烧着的茶炉上等到茶泥中蕴藏的湿气散开。这时候茶泥的颜色已经在火候里逐渐变深,熟练的茶道老手在这一步可以直接闻到茶泥散发出的香气来判断时机,在恰到好处的那一刻用已经烧开的沸水冲入壶中,贴在壶壁上的茶泥瞬间被沸水冲开,茶壶下炉火持续的火候能够锦上添花地再催发出茶香。
张指玄一手娴熟无比的烹煮让余牧大开眼界。
不一会儿,住在这枯山草屋里的青年将一壶地道的道门大针山细镞端上了草屋外的石桌,清冽的茶香闻得让人如沐春风,余牧觉得精神都清爽了几分。张东海自从上了枯山之后似乎一直想着别的事情,除了之前吃饭时颇为认真卖力,别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张指玄对此习以为常,他先给自己的父亲恭谨地倒了一杯茶端过去,然后又倒了一杯递给余牧,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到鼻前轻轻闻了一下,随后慢饮。
余牧从没喝过茶,泡在酒糟里长大的少年对着手里这碗颇为珍贵的大针山细簇茶有些忐忑的踌躇,偷偷瞄着边上那个坦然随意的青年饮茶的姿势,也端到鼻前闻了闻茶香味,只是下意识地一口饮尽,烫得少年整个人都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张指玄看着余牧的丑态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师弟,热茶可要慢饮,不然和直接喝开水没什么区别啊。”
余牧吐着舌头连连喘气,一阵心有余悸地点头。
张东海幸灾乐祸地笑了俩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故人的儿子,眼神柔和。他一只手端起茶杯,一边嗅着扑鼻的茶香,一边问道:“怎么不见那小丫头和小娃娃?这个时辰难不成还在竹山上做功课?”
张指玄恭谨地放下茶杯,端坐答道:“采橘陪着班里的学生在小西湖那边跟着几个师兄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