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海放下瓷壶,将茶壶盖上放到炉火上烹煮,浓郁的茶香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弥漫开来。张东海静静地看着茶炉下悦动的火苗,过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北新桥下那口井怎么样了?”
中年人一脸严肃,“锁魔井内依旧溢出血水,由北邙山上星宿监贤师淳儒坐镇,加上护国寺的一干僧侣诵经作法,以及钦天监和观星司的方士点星布阵,情况才能加以控制……你知道一个不好的世道在赶过来,明天怎么样,没有人知道。”
道门观主叹了口气,说道:“你是怎么知道那少年的?肯定不会是苏小先生说的,佛子大概也已回到须弥山下,那么除了极少数的那么些人能够感应导致外,自然无人可知……”
茶壶已经烹煮到了火候,张东海又侧着身,将炉上的茶壶放到桌上,掀开茶盖,对着壶内一池翠绿脸上呈现恍然大悟的表情,“想不到前朝老皇帝才因为宫内的巫谶之乱将卜家几乎赶尽杀绝,没想到半个甲子都没过去,当儿子的又将这群只会图谶符命的卜家子像养虫鸟般豢养起来,不愧一代雄主。”
王演巢面无表情,没有接话,毫不客气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冷漠地说道:“皇上的心思做臣子的从不去了解,做人分得清自己的位置处境最为重要,我王演巢活到现在见识到的那么多人里,能明白这个浅显道理的却寥寥无几,一江游鲤自作聪明争那逆流而上,头破血流还是葬身江底的事情我见过太多。家国天下帝王社稷自然有满朝文臣去在意,我要做的远比那些以口舌杀人的文人简单。”
观主轻声道:“比如?”
那武人沉声道:“比如我会在这指玄洞天里找到那个背负不详的少年,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观主轻声笑了起来,感慨道:“看来我这半步圣人的十六重天,的确不能服众。”
王演巢正襟而坐,脸色郑重说道:“王某在大唐边境孤苦长大,我七岁偷马十岁杀人十二岁从军,从县令的马夫做到将军的护卒,我一路杀敌杀到这武夫的大宗师境界,杀到我这体魄大圆满。不是靠那虚无缥缈的气运命数,只是靠一双从不轻敌的眸子,一双染满死人污血的拳头,这个道理别人或许不会明白,但我相信观主明白。”
张东海脸上第一次露出杀意,冷声道:“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王演巢面不改色,“世人皆以为东海道门观主修为境界不高,只善运筹帷幄谋略之能,我王演巢不敢苟同。我相信你杀得死我,但我也相信我能在你杀死我之前先杀死那个背着葬世古意的少年郎。”
“但是,东海道门担不起大唐的怒火,失我一子而已换来棋局上诛杀一条大龙,我大唐何乐而不为?”
擅长酿酒的东海道门观主茶道也极为高深,一杯热茶下肚,那个经历了无数生死故而对一切生死都淡漠的武夫细细品味口齿中的余香。
那武夫恭谨说道:“多谢观主以茶款待我这不速之客,那么,若是观主同意,王某可要去杀人了。”
张东海面带微笑,依旧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伸出一只手。
“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