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在斩道台上昏厥过去,醒来时已是在一辆马车之上,押解他的是两个凝神境高手,他觉得圣上真是高看自己,他功力尽失,就是普普通通一个练气境的人他也不是对手。
他们在路上走了三个多月才到了这里。其间他也曾试着用过功,可是只觉丹田内空空如也,任他百般施为也毫无用处,他才知道人们所言非虚,他此生已成了一个废人。
从那一刻起,他已不再是李不为,确切说他已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他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甚至连自杀都懒得去做,他每日只是不停的喝酒,然后醉成一滩烂泥。
所以当人们对他指指点点,投以轻蔑的目光,他毫不在乎,别说是鄙视和嘲讽,就是打他,他也既不会言语也不会反抗,只是那么笑着,你打得越重他便笑的越厉害。
这一点不仅陈皋有体会,和他同屋的那位叫王虎的江洋大盗也有深刻认识,他入住的第一天,王虎问他话,他却一个字也不说,王虎以为他是挑战自己在这屋里的权威,所以狠揍了他一顿,他却只是笑,笑得那么灿烂,像是看见了一件多么有趣的事?
从那以后王虎再没打他,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就是个傻子,打一个傻子岂不是白费力气?
也从此在牢城他有了个新名字:“傻子”。
李不为举起酒壶往嘴里倒了口酒,继续一步三晃的往前走着,不管是傻子,还是李不为,现在叫他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他看似活着,其实早已死了,死人又怎么会在乎名字?
他过了老铁的铁匠铺,又过了耿大娘的估衣店,绕过邱道人的医药铺,一路晃悠着出了城门,他脚步不停,一直上了城外的一座小丘。
小丘整个被白雪覆盖,只偶尔有几株草从雪中冒了出来,雪白中点缀了几撇绿,也告诉你这不是一个大雪堆,下面是有泥土的。
李不为就这样躺倒在雪中,头发、眉毛甚至睫毛上都结了霜,脸和手被冻得通红,他全不在乎,他拿起酒壶又往嘴里倒了口酒,哈出一股寒气,他想如果就这样把自己冻成了冰也好。
他躺在雪中,眼睛里便现出了湛蓝的天空,天很高,几朵云彩白的就像地上那一望无际的雪,愈衬出天的蓝来,李不为脑子里忽然飘过一句话:“云翳蒙霁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样一句话?他记得在哪里见过这句话,对了,是那日在思过崖的山洞里,有人在石壁上刻了一种叫虚妄真经的修炼法门,这句话正是开篇偈语里的一句。
他心里忽然一动,当日之所以觉得那虚妄真经是骗人的把戏,是因为他让人练功之前先散功,而自己此时岂不正是把功散的不能再散了?即便这经文是故意编出来害人的,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他想到此不由有些激动,脑子里回忆着经文里的话,好在他记性甚好,经文中的语句一个字一个字的浮现在脑海里,他把整部经文默诵了一遍,按照经文中的方法用起功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