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溟玄色袍服划过青灰地面,袍角处绣工无双,可此番看着,那金丝所绣的纹络也暗了几分。
南宫亦痕看着脚下,他们如今站着的,是南宫府内地势最高的一处楼阁,几乎能将府内情形一一览尽,他哂笑:“难不成,你不娶古月,竟是为的那女子?”
“天下间的传闻里,可没有你秦王痴情这一说。”
苍溟眸中情绪复杂,半晌才凉凉说:“痴情?这个词可用不到你我身上。”
苍溟转过头,看着远处院中那一抹身影,眉几不可见的皱起。
许多时日不见,她似乎又瘦了些。他都能看见那冷风吹得她袖袍鼓起,仿佛一息间便要化去。
他不知道她的伤势如何,可听闻广白君也住在这南宫府上,一直照料着她,想来,这些时日,她也应当好些了。
苍溟不知怎的,只觉得每每见她,心上都有股莫名的情绪在涌动,说不清,道不明,可那情绪挚烈,竟连他自己都觉得心惊。
他按了按跳动的眉心,偏转过头,便见一旁南宫亦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所说贵客,却是真有那么一位贵客要来。”
南宫亦痕默了一瞬,才道:“郢都夙寻。”
苍溟滞了片刻,一挥袖炮,眼中神采明灭变化,半晌,未发一言,从容离开。
日晷正正指向午时,那光投在王宫内的碧瓦上,厚重且辉煌。
龙阳半抬眼眸,巍巍看着眼前低低啜泣的人。
他思绪空渺,一手抚着腰间白玉的瓶颈,听古月低声哀求。
龙阳看着腰间瓶盏,眸色温柔,心底低低问:“她是你的血脉,你说说,我是该恨呢?还是该爱呢?我护着他们这些年,其实我真的没有那么大度啊!”
龙阳仰起头,年岁虽过而立,可容色却看不出半分年长。他轻轻阖了眼,心底某处空落的厉害,那腰间玉瓶被他日日置于掌心摩挲,那玉色越发温润,他偶尔说话,总觉得他还在一样,可是他知,那人却再不会回答他的话。
古月拽着他的衣袍,呜呜咽咽:“龙阳叔,我不要,不要嫁给亦痕君。”
龙阳霭霭道:“旨意已下,还能毁得了吗?”
“我是大梁的王姬啊,亦痕君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臣子,更何况,他已经娶妻,他如今在满朝文武面前求娶我,那不是折辱我吗?我若真的嫁给他,那不是让整个魏国遭天下人耻笑吗?”
龙阳唇畔弧光潋滟,却也没有说话。
“增儿从小就听你的话,龙阳叔,你给增儿说说,他不能逼我啊,我是他的姐姐不是吗?他怎么可以这样呢?”
龙阳定定看着她,过了半晌,才问道:“亦痕君此人,哪一点不好了?你可知,天下间有多少女子想着要嫁给他?”
“你生来便是王姬,尊贵荣华,不晓得人世间的疾苦,你可知,天下间有多少人,在这乱世之中蝼蚁一般的活着?”
“你病弱多年,大梁的局势怎样危机,你看不明白,我也不说什么。可是,你得知道,就算是如今的增儿,魏国的王,在亦痕君面前也说不得什么的。”
“自你父王走后,这大梁离衰亡也不过是一日日的事了。我虽能护着你们,可我也是会离开的,你嫁给亦痕君,起码,此后战火绵延,你也能一生无虞。”
说到这儿,龙阳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上挑,轻轻笑着:“亦痕君那个妻子,我听说曾经与他也是有些情分的,不知后来生了何事,竟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呵!他也是个糊涂的,那府中的姬妾不知多少,若你真不想留在那儿,你也能离了南宫府,这天下之大,你也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