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离开人间已过去一个多月,阳云时常会想起他最后说的两个字,越想就越怀疑。毫无交集的对立双方,他又怎会对她萌生那样的情感?能放弃一切为她做出牺牲?
最后,她想,分离的那一刻应该是看错了吧,“爱你”是不可能的。
魔王咽下了她的血,理应虚弱得无还手之力,他最后只是不愿与仇人死在一起罢了。
这么一想明白,阳云很快便把心中疑惑放下。
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回了各自驻守的山庄,大师兄的伤恢复神速,已无大碍。
除掉了魔王,就等于摧毁了魔族的强大后盾,不过扫平太阴山急不来,得一步一步进行,师父沈君行开始谋划下一步灭魔计划。
大家斗志昂扬、精神饱满,可是阳云昂扬饱满不起来,像是人生失去了目标,空落落的。
精神有些萎靡,身体同样也感觉不妙,破解魔王结界那会儿太拼命,耗损了真气,回来一个多月吐了三次血,前两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吐在床边,偷偷擦拭干净无人知晓,第三次吐血后直接昏过去,结果脸色晃白的她连同地面一滩血吓得陆翁灵魂出窍。
陆翁相当头疼,陵墟城带回来的药引子都不管用了,不从根本下手,这样下去她恐怕命不久矣,无计可施下,他觉得有必要和沈君行好好谈谈。
关于阳云身体的秘密,正天教里只有教主、长老、陆翁和她几个师兄知晓。小丫头近年来之所以会饱受折磨,全因为她身体里流淌着一种伏魔法咒,五输咒。
自阳云还是婴孩时,沈君行就灌注五输咒进入她的血脉,所以除了金乌匕,她的血也是伏魔利器。事实上,同时拥有金乌匕与伏魔血的她,就是为了消灭魔君而打造的武器。
血液中的咒术对自身是有害的,时间长了,会侵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要不是陆翁悉心调治,恐怕阳云早已夭折,可是现在,药物似乎也开始起不了作用。
魔君已灭,陆翁放着阳云的面,向沈教主提出消除其体内五输咒的请求。
“教主,云儿一条命就在你手中了。”
沈君行看着小徒弟惹人怜悯的病容,念起她十六年来走过的路,长叹一声,“云儿啊,或许为师错了,当初就不该让你受这份罪,好孩子,再熬过最后这一次,希望折磨从此不会再有。”
从有记忆以来,阳云也不知进入这间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多少次了,每隔一个月,她全身血脉都要灌注一遍五输咒,在这里,只有满满的痛苦回忆。
她乖乖地躺在寒冰台上,寒气透过肌肤刺痛她全身骨头,冰冷疼痛已经叫她麻木,苍白的嘴唇轻微震颤着,那是她唯一能做出的不可自控的反应。
四名正天教长老站在寒冰台旁边托起她四肢,沈君行一手贴住她的天灵盖,对长老们使了个眼色,“试试吧。”
四股内力从手心脚心头顶进入,汇聚胸口,阳云顿时感觉自己像被树枝串起的烤鸡,正在火上炙烤。寒冰的刺骨与火焰的烧灼在她体内碰撞,寒热交替而行,她痛苦忍受着,不一会儿,嘴唇被咬出血来,可始终没有吭一声。
焚御术,能把施加在的术法焚烧掉,这是沈君行与长老们能想出的解除阳云血液中五输咒的唯一办法。
煎熬的一炷香时间过去,寒冰台上的女子咳嗽一声,咯出的血沫子溅到胸襟,与浸透衣衫的汗水相融。屋顶悬吊的那盏橙红色琉璃灯逐渐模糊,虚脱的她垂下眼皮,第一次觉得,还不如死来得痛快……
当她醒来,是在房间的被窝里,床边靠着一个女子,歪着脑袋睡着了。阳云忍不住咳嗽一声,惊醒了女子,“嗯?云儿,云儿你终于醒过来了,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