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叫了一声,那个工作人员正正的被捅中心窝,身子往后一弓,蛇一样的软下去,倒在地上就蜷起了,连叫都没有叫一声。杨老头儿嘿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意外,张着嘴,人都傻了,眼看着脸色也变了,退了两步,看着像是头晕,接着人一歪,也倒到了地上。
杨老头儿的拐杖是山枳木做的,枳木的韧性和硬度俱佳,古时候是用来制作角弓的上乘材料,头子上又包了铁,在地上的沙粒石子里插得雪亮,几乎就是一根随身的短矛。他这一捅,怕是要出人命。
现场的人一下子都慌了,好在政府工作人员有经验,担心会出事,一早就叫的有救护车在场外等着。医护人员冲进来,把两个人都送走了,大家的心却始终悬着。
事闹大了,谁也不敢大意。陈所让我跟到医院去,事情会发展到哪个程度还未可知,我们一是得把人看住,二是得第一时间掌握情况。
杨老头儿到医院不久就醒了,医生说他只是年纪大了,起身太猛,发了低血压,叫做什么重力性休克,躺一会儿就好了。老头儿醒过来后,虽然没病,但是人却一下子萎了,深深的自责仿佛夺去了他一大半的活力。他坐在窗前,神情落寞。他知道我是去监视他的,就说:“我不得跑,去坐哈牢我心里还好受些……”叹了一口气,又说,“唉!对不住了哦……楞个年轻个娃儿……”
他又叹了一口气,停了一阵,把拐杖“嗒嗒嗒”的在地上顿了几下,说,“你们也是,啷个要从我背后悄悄来弄我嘛?”
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我心里清楚他确实不是有意伤人,因此心里对他也并无恶感。此时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重音落在“背后”两个字上,我觉得他表达的意思非常奇怪,就说:“家伙在你的手上,未必从前面来你就不捅别个了呀?”
老头儿说:“小老弟,你不懂,当过兵的人,背后是忌讳,走拢不得。”
这老头儿说来是老革命,没想到竟然迷信。我笑说:“背后能有个啥忌讳?”
老头儿气得脸都胀红了,说:“老子说的又不是迷信。老子们一辈子打仗,当年摸小日本儿和国民党的兵都是从后头上,摸拢了,颈项上横起就是一刀。所以说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对背后都有感觉,是忌讳,从来不敢悄悄的走别个背后,玩笑都不开,弄得不好那是要出人命的。”
我听得有意思,问:“背后?那能有什么感觉?”
老头儿想了想,说:“我也说不清楚,就是……心里慌,都不经过脑壳,心里还没想手就动了,基本上都是刺刀捅出去了自己才发觉。”
我想起拆迁办那工作人员去箍他的时候,他确实一直在打瞌睡,连眼都没有睁,可是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动了手,此时听他这样一说,就已经有几分信了,心下不免觉得稀奇,就问:“别人是不是在你背后弄出来什么声音了?”
老头儿说:“不是。上过战场的人,哪个手脚不轻?走路比猫儿的动静还小。那就是一种感觉,那些活下来的老兵哪个都有这本事。”
我守了杨老头儿两天,越发对他感到惊异起来。我发现我每次从他背后走到离他一米左右的时候他的身子都会抖一下,打冷惊似的,然后马上会转过头来看,无论他在干什么。晚上护士轻手轻脚的进来给他换药,他不管睡得多死都会突然醒过来。开始我还认为是他年纪大了惊醒,后来慢慢的发现他的听力其实并不好,外面打雷下雨他都睡得鼾声大作,反倒是越细越小的动静反倒越容易惊到他。他对外界的反应,依靠的似乎并不是视觉听觉,而是另外一种不同寻常的能力,我开始相信他说的话,在他的后背,似乎真的有一种“感觉”。
他说因为杀的人多了,身上的有些东西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