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小道,寺庙依托着山势呼之欲出。青年脱了蓑衣斗笠,一身白衣做文士打扮。沿着回廊向前,一路虽无金殿辉煌的奢华大气,但檀木堆叠,几重飞檐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沿着中轴笔直而行,依次路过大山门,几座山亭僧房,无不是屋舍俨然,整列磊落。世人都说古刹内布局不同道家随心所欲,个中有自己的森严法度。两三香火的小寺或许可以不用在意,但是只要有点名头的佛家院落,踏过门槛就是另一方小天地。其中三千浮生,自有妙谛相见。而昭觉寺,正乃当之无愧的其中翘楚。
青年啧啧称奇,“前朝有诗:入门不见寺,十里听松风。我道还以为是闲人打趣。如今身处其中,才知道所言非虚。”
这个青年举止礼数周到,温文尔雅,不像锦城里的贵胄公子一样目中无人。圆难见他天生多出三分好感,眼见他如此推崇昭觉寺,圆难比夸自己还高兴。圆难双手合十,赶忙鞠了一躬还礼:“施主谬赞了。”
绕过天王殿,背后就是大雄宝殿。殿内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辩驳的人声。圆难介绍,那是借宿在这里的书生在讨论经文,寺里的师傅师兄们也会参与解惑,夜夜如此。
殿外有颗缠碑菩提,枝繁叶茂,亭亭如盖。青年驻足,手掌摩挲着枯皱的树皮。
“词中唱:明月见我应如是。不知道这棵老树夜夜听经念佛,见我是不是也是这般心情。”青年喃喃自语。
“什么?”圆难茫然道。
“无妨,无妨。”青年收起思绪,好像在笑自己的书生意气。
“寂行大师,万松书院王齐贤来访。”院门外驻足,王齐贤高声通报。
“王先生远道而来,贫僧有失远迎,还望海涵。”话音刚落,只听内屋传来轻声吩咐,“圆难,你去准备茶水。还烦先生进屋一叙。”
“是。”圆难应声而去。
里头是个不大的院楼,两间杂役房和一栋歪歪斜斜的飞檐小楼傍山而建,把院子围成了小小的口子型。院内枯黄的树叶堆了一层又一层,独独留出中间一条小路,不知已有几个春秋。
推门而入,有一花白胡子的瘦老和尚双手合十,“见过王先生。”
“大师多礼了。尊师开慧大师出家前曾与家师有过十年的同窗之谊,论辈分,我应该厚着脸皮称大师一声师兄。”王齐贤侧身不受礼,笑道。
“是极,是极。家师若在,怕是又要责骂我同万老居士生分了。”寂行和尚,摸着光头,“王先生快坐。”
楼内空空荡荡,灰白斑驳的墙壁上挂着蓑衣斗笠。空间细窄,只能放下一张茶案两个灰蒙蒙的蒲团。二人分主宾落座,不一会,圆难敲门端上茶水,复而告退。
“我一路走来,发现方丈他们都有自己的独门院落,大师为何不住僧房,而住这间破败小楼?”王齐贤问道。
“方丈他们每日少不了要接待城内贵客,住在僧房里方便些也体面些。一来我这栋小楼离藏经阁很近,日日誊写,很是方便。二来既然未得正果,身在红尘,哪里不是一样。”寂行淡然道。
王齐贤笑道:“大师高见。”说着拿起提了一路的黄梨木盒,打开来,里头是一份用油纸包了几层的厚重茶饼。开盒见香,显然放了些年头。
但寂行却直勾勾的盯着茶饼下端端正正压着的一份古卷经书,脸色惊诧,“王先生,这是……”
“万松书院都是群脑子里只有圣贤的书呆子,翻箱倒柜也拿不出什么称手的礼物。这六堡茶饼是家师几年前在南滇讲学时采种。第一次来拜访大师,但我总觉得师傅的一块茶饼略显小气,于是私自淘换了一本《大正藏》赠与大师,但很可惜只找到《地藏本愿篇》这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