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以后,他叫他“云哥哥。”
他叫他,“阿言。”
可是,之后无论二人如何开心,许云歌心头总是有个疑问,他到底执行什么任务去了?现在,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性想想,大概怎么也不会发问,可是当时那个年轻气盛的长公子,就这么唐突地问了出来。
练剑的荀言手一抖,长剑哗得一声掉地。这时,许云歌才发现自己失言。
他本想开个玩笑或者转个话题糊弄过去,但是那个年岁不大、个头又长得磨蹭的小孩却一脸认真地问,“云哥哥真想知道?”
许云歌摇头,走过去捡起长剑,帮他拢了拢耳侧的头发,“阿言不开心,我们不说。”
“云哥哥,阿言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荀言轻轻踮起脚,趴在身旁人的耳边悄悄地说。
许云歌只觉得耳朵边流淌过一股热气,暖暖的,痒痒的。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也跟着痒了起来,只是年少的他还不知道,那感觉叫心动。那时的他仿佛受了蛊惑一般,轻轻说道,“好。”
荀言也不管师傅教的剑道了,将那柄价值不菲的长剑随便一丢就拉着许云歌进屋。
许云歌不是第一回来这处了,一间屋子而已,还有什么东西他没见过。见那人神神叨叨,他四处瞟了瞟,心念,连床都睡了不知道多少回,还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可出乎意料,荀言曲膝在床榻边弯下身子,爬了进去。
许云歌说“脏”的字眼冒出一半,另一半硬是卡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对于荀言来说,可能什么都不是。荀言对自己无所不知,自己却对他几乎……一无所知?荀言若是有一天离自己而去,自己心中大概会很痛吧,可若是自己离开他,那……他心中会不会有一丝丝舍不得?许云歌不敢回答,他更不敢想下去。一直以来,虽然表面上都是许家长公子领着荀家小少爷四处游乐,但许云歌心中明白得很,自己的心性只怕是还没那个身高不及自己肩膀高的人成熟,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自己,都是他一点一点缝合上自己孤单长大的创伤。
许云歌的出神被荀言举到眼前的卷轴拉了回来。他有些错愕,一直听闻荀家公子能文能武,先前都只看到他武,文的风采倒还真没见识过。许云歌收拾起刚刚阴郁的心情,展开卷轴。
卷上是画。画上是个看上去比荀言还要小上一些的男孩子,他趴在床底,仰起头,直直地看着前方。许云歌只觉得那双眼睛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看得自己有些冷、有些怕、有些不忍,不自觉地就想要别开眼睛。事实上,许云歌也确实这么做了。他看向荀言,眼神里满是疑问。
“云哥哥一直很好奇我十岁生辰后接了什么任务对不对?云哥哥一直在托茵茵来问对不对?云哥哥为什么不自己来问阿言呢……”
许云歌忙摇头,面上尽是慌张,他只是想关心那个人,想了解更多,他从未想过其他什么……可是,为何此刻心中竟有那么一丝开心?原来那人也是在意自己的?
见那人不言语,荀言笑笑。他的笑仿佛是苦涩的,但没有一丝忧伤。
“我不懂朝政,但天,怕是要变了。”荀言仿佛老人一般,说得有些沉重,“任务便是,盐商徐孟丘,全家灭门。”
许云歌大惊,呼吸早已停滞,面上的血流都仿佛静止。轰动燕城的大案竟是眼前这个看似话不多的小孩做的?他脑袋一翁,一时间什么事儿也想不进去。若是别的孩子,许云歌不会管,可这是荀言啊!他几乎是扑上去的,有些颤抖地抱住荀言。他不知道一个十岁的小孩是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为了达成任务,这个身形瘦弱的男子一定受了太多太多的苦。
可意外地,荀言却很是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