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许云歌,反而动作有些不协调地拍了拍那人的肩以示安慰。“云哥哥,不用担心。阿言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许云歌不敢开口,他怕自己会发出颤抖的声音。他重新把那人环抱住,把头深深地埋在那人的肩窝里。
“真的不在意了。”荀言拍了拍他的背,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难过完了,就没事儿了。难过的事只是难过去,又不是过不去,过去就好了。”荀言突然推开许云歌,“对了,还没和你说这画像是谁呢。”荀言把画展开在桌上,一手研着彩墨,“这是那日藏在床下的徐家人。我看他和我一般大,实在没忍心下手。”他取来一支狼毫,蘸上朱砂色彩墨,“但是,我放了一把火,烧了他整个家业。”语罢,又在画上添上了一团团跳蹿的火苗。
许云歌回过神来,将那人拢过来靠在自己肩上。
他看看飘到自己脚下的竹叶,不禁想到小菊儿曾说过的话,“地上的叶子再美,那也是死了的。从落下来那一刻起,它便死了。接下来,只是等待自己死得更透罢了。”那画像上的人,莫非还真是白芨不成?
归宁山后山,恒参跪坐在一块青石碑前。
“白妹儿,我又来了。”老和尚掏出个两只碗和一个酒壶,倒出来两碗桂圆雪梨粥,“妹儿,你最爱的粥,快趁热喝,天冷,别给凉了。说着,自顾自端起一碗,一口气喝了大半。
“妹儿,老和尚我对不起你,今年又没把白芨那小子给带来。不过,你放心,明年,明年我们一定一起来。”他歇了口气,把剩下半碗粥也倒进嘴里。
恒参起身,用袖子拂走墓碑上的灰,又拔了会杂草,这才又坐下。
“白芨啊,怕是要行动了。这孩子,固执!”恒参摇摇头,长叹一口气,“他长大了。”语气里却又满是欣慰。
不知过了多久,粥上的热气儿都给吹没了,他端起另一个盏子,一口气喝掉。老和尚收拾好东西,踉跄起身,大概是坐得太久腿有些麻了吧。
“白妹儿你放心,老和尚死不足惜,定护芨儿周全。”声音回荡在后山,再一看,碑前已没有人了。
恒参一路轻功施展,没多久便到了静禅寺后门。
若是平常,他是不屑于飞来飞去的。一个人在山中本就闲得没事做,在林间走走倒是可以打发掉不少时间。可今天,他从清早出门开始,右眼就一直在跳。出家人本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回来这一路上,他却真的发现了古怪。直到推开寺庙大门的那一霎,眼前的景象印证了他难得准确的预料。
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动弹不得的黑衣人,看样子是中了白芨的软骨散。恒参神经一紧,顾不上佛祖说的那些,快步飞到大殿门口。
他推开殿门旁口吐白沫的两人,终是不忍,默念句“阿弥陀佛”替他们拔下脑门上明晃晃的银针。精神一凝,已能听到后殿隐约传来的打斗声。
此时白芨和麦冬被二十余个黑衣人团团围住,两人面色镇定,背靠背作战。外围黑衣人皆手持双刀,虽人多势众,但也不敢贸然上前。
麦冬紧握手中各色瓷瓶,不作任何表情,只是定定地盯着离他最近的那个黑衣人。白芨双手指间夹银针,同样与对面人对峙着,只是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人微微的颤抖。用来防身的药粉不多了,他知道。他想,至少让麦冬逃出去。至于自己,本就没多少天好活了,死了,也就死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