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的男人立着, 他的左手还呈抓取状, 像鹰勾一样。右手则垂着,手中握着一把淌血的利刃。那利刃短且细长, 锋利无比。
血滴在他的红靴上, 同样的艳红。
德妃的尸体慢慢倒下, 断颈处血喷涌出来,令人毛骨悚然。他蹲下身子, 就着德妃身上的锦裙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身上的血迹。那把刀薄如叶片, 头尖身细, 若是懂行人必会一眼瞧出,此刃是骟器, 专用来骟马。不仅常出现在军中骟匠身上,还多见于阉人所, 阉割进宫的男人,即是太监。
他擦得极为认真,像对待情人一般,仿佛根本就看不到德妃无头的恐怖身体。待擦拭干净,插到刀鞘中。那刀鞘浑身乌黑, 隐泛红光, 一看就是玄铁锻造。上面镶着数十颗宝石,华美精致。
殿内鸦雀无声, 众人惊惧交加, 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外面妃嫔们惊疑不定, 她们刚才感到一阵阴风吹过, 似乎有人进了殿中。可是殿中半天没有声响,她们吓得不敢动弹。
突然一位妃子大着胆子,伸长脖子朝殿内张望,殿内两边是百官,正中间的地上横着一个人。
她先是认出德妃的衣裙,待看清德妃竟是无头的,不远处是割下的头颅。她失声尖叫,疯了般地快速跑远。众妃才回过神来,心知必是有异,也不敢再看,忙四散逃离。
里面的百官俱低着头,他们的中间,德妃那颗头颅所滚之处,洒满鲜血,触目惊心。
龙椅上的晟帝,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晕过去。他尽力把自己的身子缩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期盼着国师不会注意到自己。
国师阴寒着脸,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他站起身来,冰冷的视线先是看向晟帝,然后扫一圈满朝文武,最后落在左右辅国的脸上。
“国师大人…德妃丧子后陷入疯魔,臣等阻止不及,望大人开恩…”右辅国跪上前,主动请罪。
“开恩?”国师手如疾风,一把将他甩得老远,“无用之人,留着何用?”
“大人…”右辅国惊呼,今日之事,是他没能及时阻拦德妃,让德妃抖出国师的身份。可是他对国师忠心耿耿,国师不可能会杀他。
国师没有理他,抬阶而上,朝晟帝走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晟帝。
晟帝抖成筛糠,恨不得自己是不存在的。他全身往龙椅里缩,眼睛不敢直视国师。
“陛下,你说无用之人是不是该死?”
“该…该死,德妃诬篾国父,她…死有余辜…”
国师像是满意他的回答,袖风一扫,把晟帝扫得跌落龙椅,倒在地上手脚发软,半天爬不起来。
龙椅后面的游公公垂手低头,不敢上前相扶。
晟帝面色发白,心狂跳着,胆颤心惊地看着国师,生怕国师的手再一动,他就化成亡魂。刚才德妃的死状历历在目,他不想成为国师手下的死人,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缩移着,意图离开国师的视线。
国师俯睨着他,如看一只蝼蚁,眼里有着玩味和轻视。
“陛下,你说,本座有没有不臣之心?”
“没…没有…绝对没有…”
“陛下倒是明白人,本座喜欢明白人,明白人才能活得长久。列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
国师说着,慢悠悠地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文武百官。
“元朝江山,是本座一人创立。先帝是本座一手扶上帝位的,若不是本座无权欲之心,底下这张龙椅,如何轮得到元氏来坐?本座一心为主,日月可昭,竟还有妖言惑众者,妄图诋毁本座,搅乱朝纲。你们说,再有此等居心不良之人,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