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的。
事后,石秀俊曾找过他两次,并想向他表达歉意,均被他谢绝了。再到后来他参军到了部队,石秀俊则当上了村里的书记。有几次他探亲回家,曾在街上遇到过石秀俊,两个人只是不咸不淡地闲聊了几句,已经完全没有了儿时的那份亲近。
师父真正厌恶石秀俊,是在他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传闻之后。这些传闻无一不是负面的。有说他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有说他贪污受贿鱼肉村民的,还有些传闻更离谱,说柳树湾现在已经没有女孩——村里的女孩全部被石秀俊祸害光了。当然,这些传闻大多捕风捉影缺乏真凭实据。但他还是从这些传闻中看到石秀俊的为人,这个曾经广受群众拥戴的村支书,如今已经混到了孤家寡人四面楚歌的地步。
初冬的田野一片凄凉,远处的山近处的树,都呈现出一种苍凉的简朴之美。如果说春天是温煦而多情的,夏天是澎湃而奔放的,秋天是浪漫而多姿的,那么冬天就是简朴而有序的。看到冬天,很容易联想到人的老年。老年人的生活,不应该简朴而有序吗?他们所欲所求已经很少,在看尽了云卷云舒的奢华之后,一切都归于平淡,归于简单,归于本真。但此刻,这一切却全然没能进到师父的心里。他还在琢磨,究竟该如何跟石秀俊见面。见面后聊些什么呢?总不能一开口就问,我儿子在哪儿吧?
或许师父想得太多了,事情的进展远没他想象中那么复杂。在拦住了两条大狗的怒吼后,石秀俊还是一脸笑容地把他迎到了屋里。
“稀客啊,是那阵风把你吹来了?”石秀俊满脸堆笑地说。说完,一边弯腰收拾满是狼藉的桌子,一边唠叨说,“太乱了,太乱了。”
趁石秀俊烧水泡茶的功夫,师父从一边仔细端详了他一眼。石秀俊是老了。两鬓斑白的头发和微微驼着的后背,无不透露着他的苍老。唯有脸上的胡子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显示出他区别于普通村民的干练与精明。
“你倒是逍遥,居然躲到这里当神仙来了。”师父笑着打哈哈说。
“当神仙?你说得倒是轻巧。”石秀俊一边倒茶,一边望着师父说,“我哪有你们城里人那份闲情逸致,可我也得吃饭不是?”
“堂堂的大书记都没饭吃,那老百姓还不都饿死了。”
“可别再管我叫什么书记,”石秀俊放下手里的茶壶,感慨着说,“现在谁还认我这个书记?”
“嘉木呢,听说他不是回来了吗?”见场面有些尴尬,师父便把话锋一转,落到了嘉木的身上。
“秀峰,你没有以前实诚了。我问你,你今天是来找我儿子的吗?”石秀俊的话还是那样犀利,一针见血,“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今天你是干啥来了。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
“你呀,到老还是那张鸭子嘴——狗都咬不透!”石秀俊的一席话,让师父嗅到了希望的影子。此刻他终于明白,上午那趟施卫忠家之旅,总算是没有白去。心里虽这样想,脸上却作出一番无辜的样子来,“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呀秀俊,你当干部都当成木头人了。再怎么着我们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吧,没事我就过来看看你,看看我的老哥哥?”
“瞧你这话说的,几年没见你小子嘴巴见长啊,都学会倒打一耙了?”
“哪里哪里,这些还不都是当年跟你学的。”
“你少来,我什么教你数落人了,你倒是说说。”
“哈哈哈——你还当真了不是?”
“哈哈哈,我也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呀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那么固执?”
“江山易改秉性难以啊。”
“是啊,这一晃都三十多年了,眼看着我们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