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乃是借指《楚辞》之中,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朱宫,灵何为兮水中。说的是那位俊美风流的河川美人。山鬼则指——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是绝世独立的多情山神。”枕春眼中透出怀念与温柔,“是一对儿的。”
“河伯、山神……”樱桃若有所思,旋即恍然大悟,“莫非是……”
“我父亲是个读书人。”枕春浅笑,“读书人都有过读书人的倔强和骨气,血气方刚的时候,倾慕过傲骨孤臣的故事,也想要傲骨铮铮在历史上留下如先圣一般的贤名。可是越是位置显赫,越知道藏拙中庸的重要。渐渐的……一个宦海沉浮的青年人变成了知轻重且圆滑的中年人。好在他生了两个儿子,取名叫做正则与灵均。”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这些是屈原的字号。”樱桃自然明白了,头埋得极低,耳根红烫,“是安将军将此佩与我,让我若有麻烦便向安家通信儿。原本是为了设法使娘娘您出得冷宫别院……”说着,她便去取那佩玉要还给枕春。
“我知道。”枕春按住樱桃的手,“二哥哥给你了,你则收着罢。就当……留个念想。”
樱桃低声细气地哎了一声,垂首随着枕春进了殿中。
枕春进了偏殿,见得满目嫔御胭脂香粉,又看众星拱月捧着护着的四皇子……果然是不像柳安然的。
因三皇子一案的遗留,枕春便不自讨没趣的凑上去,只远远在连月阳身侧落座,看着四皇子抓周。
柳安然准备的抓周礼十分周全。殿前祭祀了神明,米筛里盛满了各样玩意儿。四皇子穿着吉庆的红衣服,头尾俱饰了金玉,瞧着团脸团手的十分可爱。
米筛里放着书本、笔墨、算盘、钱币,甚至有戒尺、稻草、短刀与砚台,大大小小约莫有十余样。有一样是格外显眼,枕春分明看见,那米筛下头明晃晃的有一枚金印。
这是其余皇子抓周的时候,没有的份额。
奶娘捧着拴满金铃的米筛奉给柳安然,柳安然便又请慕北易过了目。
慕北易自然看见了那金印的,他却颔首,没有说破。这可见是极度的的喜爱恩宠,也是宽容默许。
枕春是想着既是放了这东西进去,想必也是使了法子的。大抵不管四皇子喜欢哪个,或许都会抓着金印。
正是想着这样的事情,却见四皇子奶里奶气地拖着奶娘的手扑腾,咯咯笑着被抱了过来。月牙眼睛随着四皇子游动,谦恭静默的脸上便露出一丝温和来。这是她的软肋。
人一旦有了软肋,便再也不能立于不败之地。
枕春看着月牙眼中的认真神色,心头忽然生出恶意。起身便凑了过去,伸手拽了拽前头一人的赤红色披帛。
那华冠美人转过头来,打量枕春一眼:“明妃何事?”
“荣德妃娘娘今日打扮得倒是十分吉庆,说来四皇子抓周亦是喜事。”枕春上前两步,笑盈盈挽着扶风郡主的手腕儿,贴了上去,道,“何日您诞育下小皇子,才更是欢喜呢。”
扶风郡主警惕地扫了枕春一眼,顺势推开她的手,疑惑道:“你与本宫素不熟稔,挽本宫作甚?”
枕春便退了一步,柔柔兜了兜手,低声道:“人人都忌讳我与三皇子一案的牵连,我也不敢与四皇子亲近。扶风郡主素来高傲,您说与我不熟稔,您又与哪个曾是熟稔的呢?”
“哼。”扶风郡主冷笑一声,偏偏不理枕春,嗤道,“本宫何须与谁熟稔。最烦是你们这些个真真假假的情意。”低声道,“便是你与皇后曾手挽手的熟悉,眼下看来不过如此。”
枕春眸光黯淡,便是失落伤心不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