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以为商陆的激动反应是因为她终于可以有机会接近那个人,查清楚更多的事了,所以被这份希望冲昏了头,才这样大喜过望。
她看着激动不已但又丝毫动弹不得的商陆,心里一揪,黛眉深凝,眼底布满了非去不可的凛然决绝,比赶着去就病危的患者还毅然决然三分。她轻咬朱唇,好像暗暗做了什么势必达成的决定,又朱唇慢启,一向温婉的语气里此时寻不到一丝的柔弱,语气沉静地对商陆安慰道:
“师兄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如何不露声色地接近到那个人身边。既然他目前敌友难辨,我也定不会让师兄露出马脚,这里是春满楼最隐蔽的后院里最隐蔽的隔间,再安全不过了。”
商陆见京墨一脸的从容笃定,十匹马也拉不回的毅然坚决,他眼底暗自汹涌的情感更加复杂。京墨又从药箱里拿出来银针包裹,在商陆的哪些穴位施以几多深浅的针,她早已再熟悉不过,甚至闭着眼也不会差错分毫。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她一面研制能够救好商陆的新药,一面通过各种补药和针灸来维持着商陆的命,只要他活着,对她来说,当年那件事就还有希望。
京墨施针结束后,收拾好药箱,重又放回了柜子里的老地方,她正要离去,却看见商陆仍然把挽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在做最后的努力,努力尝试着告诉她,明天不要去、不要有所行动。京墨见他眼底皆是无尽的落寞与苦恼,以为他是一蹶不振的意志颓唐,她过去帮他盖严了被子,沉静的眼眸里攀上一抹对病人的柔光,温言道:
“师兄,你也是药师,当知道久病缠绵,最要紧的是心里提着一口气来吊命。你别听方才曼曼她们的胡说,师兄活着,不为任何人,只为那一点零星尚存的希望啊。经过了十年前的那件事,师兄你怎会不知,死,是何其容易的事吗?”
商陆强烈的目光渐渐平复下来,攀上几丝隐忍于心的惨痛和不堪回想。京墨见他情绪稍稍好转了些,也稍微放心了些,对他宽慰道:“师兄,你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
这时,屋门传来一阵细细的叩门声:“墨墨,你最喜欢的茶我给泡好了,你也润润嗓子,别光顾着和那根木头说话。”
京墨一听是曼曼的声音,忙擦了擦眼角已经半干的泪痕,起身开门去了,接过了曼曼端在手里的茶盘后,她伸手轻扶着曼曼的双肩,郑重地请曼曼坐下。曼曼被京墨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搞得一头雾水,转眸间却瞥见了她手上一个手指似乎正流着殷红的血迹,不禁惊问道:
“墨墨,你手指怎么冒血了?是不是刚才这个死木头真的下口咬下去了?这个没良心的乌龟王八——”
“曼曼!你先看仔细了,我这指尖到底是不是血!”京墨一见曼曼误会商陆后又要对他恶语相向,急忙把曼曼瞥见的那根小手指伸到了曼曼的眼皮子底下,给她看个清楚。
曼曼细看之下,长吁了口气,端起一副故作生气的娇柔之态,抬手一划,把眼前京墨的手给拨走了,媚眼含嗔地对京墨道:“哼,原来是染上了块红印记,白瞎我这么担心你!倒是奇了怪了,素日里也不见你搽脂抹粉的,小指肚上从哪蹭上了这么点朱红?”
京墨脑海中浮现了帮画十三脸上重画胎记的一幕,眼眸轻转,便在心里把这一幕飞快地压了下去。她拿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答曼曼的话,只是提起茶壶,缓缓斟了一盏茶,异常恭谨地双手举着,献到了一脸疑惑的曼曼面前,然后字字坚决地笃定央求道:
“曼曼,时间不多了,我捡要紧的说。明天春满楼将会举办画师初审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京墨有一件事相求,还望你务必答应我。”
此刻,黯黯无垠的夜空中,一丸冷月幽幽西移,清凌凌的白光在大的小的、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