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的、贵的贱的窗户上流转而过,时不时地袭来一阵风把地上残存的雪抛向空无一人的街道半空,已经到后半夜了。
“回来了?她,已经办妥了吗?”一个毫无期待,空余黯然的声音沉沉响起。
“红少,长灵失手了,我的剑就差一点,可门外突然响起了摇铃声......”长灵垂着头,没精打采地汇报着。
“什么?那么,你被她发现了?”画十三眉心一跳,心虚不已地惊问着,但其实有什么可心虚的,连她的性命都不在意,又何须在意她知不知道他对她的杀心呢?
“嗯,被发现了。但是,被长灵给瞒过去了。”长灵像认错似的小声回道。
“被长灵瞒过去了?”画十三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嗯!”长灵摊开手心,把他如何瞒过京墨,京墨又如何为他包扎伤口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画十三。
画十三越听,眉心凝得越深,心道,这个聪明女子怎么还有如此傻气的时候?能被长灵骗到的,她还真是第一人。
“红少,我觉得她...”长灵欲言又止,摩挲了几下手心包扎整齐的伤口,嗫嚅道,“我觉得她是个好人...她还说因为狠敲了你一笔,都没有问长灵要诊金...所以我...”
画十三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合了合眼,静坐良久,咬紧的牙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想着今天周荣单凭几句话就料理了大长脸,若是他的半面胎记稍有泄露分毫,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他输不起。
“所以你,下次出剑再快些,别让她感觉到痛苦。”画十三的声音阴郁幽窈,如从森林深处缓缓道来。
半明半暗的画馆里,许多窗户中浸出了黄黄的烛光,映着屋里的人影幢幢,而烛光晃地最厉害的就是徐氏兄弟的房间。徐飞正在书桌旁奋笔作画,已经半干的砚台下面不知道已压着几十张用来练笔的画纸了,这是初审前的最后一晚了,徐飞不得不逼着自己没命地画上几幅,不至于明天初审的时候在那么大的场面上吓得手生打颤。他也顾不得自己刚动刀不久的腹部烈烈作痛,只是忙于挑灯一笔一笔地画着。
“弟弟,明天就初审了,你怎么还不睡?这么晚了还瞎折腾什么呢!他们都早早睡下了,尤其是那个半面红,吃完饭人家可就倒床上酣酣大睡去了。”徐达见到徐飞屋里仍是烛光明亮,推门进来询问道。
“半面红?他都不用准备的吗?”徐飞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在这最后一晚,全馆的画师哪个不得多少准备准备,这个半面红居然能自信至此?看这心态,想必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啊。徐飞瞄了一眼外面的厢房,发现十三的屋子早就漆黑一片了,想必睡梦正酣,徐飞心里不禁翻起一阵焦急,一想到自己有可能错失这次大翻身的良机,他赶忙握紧了笔,哪怕笔端再潦草急躁,也片刻不停地在宣纸上画了一张又一张,忍着腹部隐隐传来的痛感,竟硬生生一直画到了天亮,双目疲倦地深深凹陷也毫不自知。
第一缕朝阳雕梁画栋的画馆大堂,周荣已经正襟危坐在堂上,堂下众画师已经带好了各自的画匣,皆是毫不露怯、昂首挺拔地站着,只待周太傅发话:
“今天的朝阳甚好,一如诸位焕发的风貌啊,想必你们已经为初审养足了精神。走吧,摆道春满楼!”
初冬的上午时分,稀薄的日光像一层透亮的彩釉镀在满城的屋檩飞角上,小贩的叫卖声伴着热气腾腾的蒸汽袅袅飘扬,辘辘而过的车马声中夹杂着川流不息的嘈嘈人声。
当一个衣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温文儒雅的书生俊杰从长街的这一头徐徐走到了尽头的拐角处,最终在花枝招展的春满楼门前堂堂正正地停了下来,街上吆喝的小商小贩们忽然就歇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