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受得了。这些年,他还有什么忍不下的?”
已经到了凌晨,漫漫冬夜,醒着的人总会羡慕恬然安睡的人,羡慕那份心无挂碍的安宁静好。
画十三望着跳动的微暗烛火,仍在屋里等着长灵回来,也不知他能不能带回安然无恙的徐达。
“咯吱”一声房门悄悄开了一道缝,长灵把被打得一身惨相的徐达扛到了画十三的面前,画十三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
长灵伏在画十三耳边轻轻说了句“馆后周府”,画十三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他低声问道:“徐达知道他是从哪被带过来的吗?”
长灵摇了摇头,画十三放心似的点了点头。这时,徐达从榻上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定了定神后看清了屋里的熟人,带着哭腔道:
“半面红!他娘的老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刚才有个人把我脑袋一蒙,从一个阴森的地方带到一个阴森的地方,对我一阵拳打脚踢,非让我说出弟弟是怎么死的,我他妈要是知道,还能放过凶手吗?”
“嘘。”
画十三看了看徐达鼻青脸肿的样子,满意地看了看长灵后,又朝大嚷大叫的徐达翘着眉溜了门外一眼:“你再大声点,我也得被你拉着去黄泉见徐飞了。”
徐达愣住了,不敢再瞎扎呼,咽了咽口水,瞪大了眼睛,问道:“半面红,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谁、为了什么,对我下手?”
“为了什么你还不清楚吗?”画十三淡淡地扫了徐达一眼,“打你的人,不是问得一清二楚么?徐飞之死,除了你,恐怕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你是凶手,会不会杀人灭口?”
徐达恍惚了一下,却仍是不明不白:“可是,我真不知道凶手是谁啊!如果我知道的话我还不——”
“但你一定知道什么线索,比如,徐飞死的那天,可有什么异样?我记得,你曾提起了周太傅。”画十三目不转睛地盯着徐达,不疾不徐地循循善诱。
徐达这下不似冲进徐飞屋里见到弟弟尸体时那般冒失鲁莽了,毕竟,在他眼里,周荣对徐飞的青眼都来自于他们的重礼行贿,如何说得出口?徐达转了转眼珠子,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我们是想庆祝弟弟有望进入复审……”
画十三不耐烦地垂了垂眼,起身打开了房门,对着徐达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徐达兄弟这一身伤受得不够重啊,竟还没醒悟过来眼下你命悬一线的处境。既然你不肯坦诚相待,在下有意相帮,也是有心无力了。不过你放心,念在相识一场,将来若有不测,我会为徐达兄弟收尸的。”
画十三这三言两语说得平淡如水,却如千寻飞瀑一般在重重砸在了徐达心头。徐达想了想自己晕倒在徐飞命案现场之后一醒来就在一个阴森逼仄的地方,而且又被人蒙着头带出来暴打一顿,浑身伤痕累累还隐隐作痛,不由得十分惶恐后怕。看着画十三站在门边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徐达更是死死趴在榻上不敢腾挪半寸,他哭着脸哀求道:
“半面红,我在京城就你一个朋友了,我们兄弟俩也信得过你,我把我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给你,但你能不能——”
“我留你在这里,保你性命无虞。”画十三听到“朋友”二字时,不禁在心里泛过一抹冷笑,他掐住的正是徐达那点贪生怕死的小心思,问道,“你先回答我,‘画里有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达没想到画十三最先问的居然是这个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事,他坦白答道:“好像是一幅京药师的画,弟弟说那幅画是周太傅早年所做,别的就不知道了。”
画十三脑子里“嗡”了一声,顿时想起了他第一次去沁园重金请京墨矫容画胎记的时候,他无意中瞥了一眼的画